贺欲燃咀嚼着他嘴里的话,忽而笑了一下:“你说什么呢?”
贺军摘下眼镜,岁月带走了他很多东西,可与生俱来的威压却日渐更盛:“你是不是认为只要不见面,我就没办法知道你的事情。”
“我是不是,要等你坐上飞往昆山的飞机,我才有知情权?”
贺欲燃皱眉,眼神温厉:“八字没一撇的事情,您是不是过度担心了?”
父子俩相顾无言,对视了很久,贺军再度开口:“北海总部调职文件下周公示,我不希望看到你在上面签字。”
贺欲燃很轻的眨了一下眼睛,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工作需要,我听安排。”
“啪——”
“少阴阳怪气!”贺军猛地拍案而起,文件雪片般散落:“调职申请表在抽屉里藏了三个月!连日期都填好了!”
贺欲燃的指尖颤了一下:“你翻我抽屉?”
贺军短暂的顿了顿,又答非所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你觉得换个城市就能摆脱?”
得不到一句承认,贺欲燃索性也不问了,安静的站在他面前,像从前以往听训一样。
贺军气不足,撑着桌子:“刚开始到这家公司,你为了气我,为了跟我对着干,你是什么工作态度,我不知道吗?”
“结果半年后高管调职的政策刚下来,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除了工作,你甚至都没空管这个家。”
“昆山市离上海只有一百公里。”贺军莫名后怕似的,脸色苍白了许多:“你到底为了什么,你是觉得我不清楚吗?”
贺欲燃把一天掰成两半用,他的办公室永远亮着冷白的顶灯,去年公司大厦的钥匙一直都是他在保管,因为他总是最后一个离开。
上级醉酒呕吐物溅上西装,他连眉头都没皱。侍应生惊恐地递纸巾,他却笑着将对方扶进洗手间,“张总喝高兴了就是我们的福气。”镜子里,自己嘴角的弧度完美又虚伪。
他曾不屑置辩的人情世故,唾弃的加班内卷,现在全成了他的人格标签。
甚至这些年,他早就对这些事如鱼得水,不觉得痛苦,也不觉得违背内心了。
四年,他爬到了别人十年都不一定爬的到的位置,他没有浪费这些人对贺军的高看,甚至要比他们想象的好上万倍。
这些年里规整的直线织成蚕茧,此刻随着窗外的雪花簌簌坠落。
为了什么呢。
贺欲燃在这一刻有了些许茫然,这是他在千百次棘手的会议决策时都很少露出的表情。
“我很累了,不想吵。”这次,贺欲燃仍然选择回避。
“您也没必要这么敏感。”贺欲燃抬起疲惫的眉眼,面对贺军狰狞的表情,他现在能笑出来了。
“就算我回去,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昏黄的灯线里,贺军眼角的皱纹轻轻抽动了一下,他有点愣住。
恍惚间,他意识到贺欲燃的脸已经看不出年少轻狂,是的,他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
“我还是那句话,一切为了工作。”贺欲燃不再过多言语,转身就走。
“贺欲燃,我告诉你,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有办法让你回来。”贺军在他身后说。
“你还想拿走我的什么。”贺欲燃转身直面贺军,眼底却空得像冬夜的湖面:“我现在还有什么吗?爸。”
“你……”
贺军那一刻想说很多,想说你还有这个家,你还有这四年你摸爬滚打铸造的一切,职位,成就,高度,你拥有很多。
可仔细想一想。
贺欲燃这辈子最想逃离的就是“家”,而这些他看似拼了命挤破头才得到的东西,反而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他们父子沟通明明越来越少,反而却越来越了解彼此。
贺欲燃的困意全无,索性又拽起大衣:“我饿了,下楼吃点什么,你早点休息。”
这次,他没在等贺军再说什么,直接摔门离去。
东西是吃不下的,哪里也不想去,他又回到自己的车里,把窗打开,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
车内室并不大,贺欲燃坐在驾驶位都有些放不开腿,坐一会儿就要调整姿势,睡觉更是憋屈的要死。
这是他去年换的比亚迪,最普通的那款车型,当时提车的时候徐大鹏也在,邹着鼻子打量这辆车,说:“不是,你破产了?还是公司要给你辞了?怎么不换好点儿的?”
说实话,贺欲燃还挺喜欢的,他没反驳,只是像以往提车一样,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车这种东西就是个代步的,买那么好的又费油,差不多的,先开着吧。”
回忆起当时自己平静的口吻,他现在都有些恍惚,明明以前,他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在意车的品牌,样式,知名度,舒适度。
徐大鹏咧着嘴笑他:“你这种气质应该开库里南,要么也要开个奔驰?奥迪,特斯拉?”
“或者是,路虎。对,路虎,路虎也很帅啊。”
……
暖气喷口涌出的热风,带着呛口的烟草味。雪又开始下了,贺欲燃伸手接了一片,顷刻间融化成水珠。
左滑开手机的天气小组件,首位显示:上海,-12度,小雪。
那里也下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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