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身边一名一直沉默跟随、身着特殊黑色皮甲、面覆铁罩的亲卫统领,沉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去吧……按计划……放他出来。告诉看守的人……务必,务必在他彻底失控前……想办法把他引向隋军最密集处……还有,尽量让他远离我们的旗帜和穿玄色盔甲的将领……”
最后一句,他说得异常艰难。
那黑衣统领身体明显震了一下,单膝跪地,抱拳的手微微颤抖:“末将……领命!”
他站起身,迅速转身,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城楼通往城内的阶梯处。
城下的隋军,也隐约听到了那声怪异的号角,但正在激烈攻城的他们并未太过在意,只以为是唐军某种特殊的指挥信号。
…………
杨勇显然已经听到了刚刚的号角声。
“陛下,东侧楼车即将搭上城墙,是否加派兵力?”裴行俨策马过来请示,他也听到了号角,但战事紧急,未及细想。
他收回思绪,看向东侧战场,点头:“令罗士信带本部预备队上去,务必……”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春明门那扇正在被隋军撞车猛烈撞击的巨大城门,竟然从里面……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不是被撞开,而是主动开启!
这反常的举动,让正在撞门的隋军士兵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缝隙扩大,城门洞开!
在无数道惊愕、疑惑、警惕的目光注视下,一队约三百人的、装扮奇特的骑兵,从门洞内缓缓驰出。
这队骑兵人数不多,但给人的感觉极其诡异。
他们皆身着深灰色、几乎与城墙砖石同色的简陋皮甲,脸上覆盖着只露出双眼的黑色金属面罩,眼神呆滞而空洞,仿佛没有灵魂的傀儡。
他们手持的不是制式的长矛横刀,而是五花八门的重兵器:巨斧、铁锤、狼牙棒、钢鞭……每一件都透着沉甸甸的凶悍之气。
更让人心底发寒的是,他们簇拥在中间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匹异常雄壮、比寻常战马高出近一头的黑色巨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个……怪物?
此人身材并不算特别高大,但骨架极其粗壮,隔着那身特制的、由多层厚牛皮和金属片缀成的简陋“甲胄”,也能感受到其下贲张欲裂的恐怖肌肉。
他没有戴正规的头盔,只是在乱草般的、纠结着污垢的枯黄头发上。
扣着一顶带着红色缨络、前沿压得很低的怪异铁盔。
铁盔前沿延伸下一块可活动的铁面罩,此刻面罩放下,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闪烁着疯狂、兴奋与混沌光芒的眼睛,以及线条粗野的下巴和咧开的大嘴。
他的手中,提着两柄兵器——那不是普通的锤,而是两个如同小号磨盘般的圆鼓形紫金锤!
锤头直径近乎尺半,通体呈现暗沉的紫金色,锤身布满了狰狞的尖刺,锤柄粗如儿臂,长度却相对较短,显然是专为近身狂暴搏杀而打造。
仅仅是提在手中,那巨锤的重量仿佛就压得他胯下那匹神骏的黑马步伐略显沉重。
这队骑兵出城后,并未如寻常出击部队般展开冲锋阵型,而是略显混乱地簇拥着中间那锤将,在城门与护城河之间的狭小空地上缓缓排开。
那锤将似乎极为兴奋,坐在马背上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怪响,手中双锤无意识地相互轻轻碰撞,发出“铛……铛……”的闷响,如同丧钟的前奏。
“那是何人?”隋军前阵,正在指挥攻城的裴行俨眼神一凝,发现这支怪异的敌军,心中升起了强烈的警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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