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只剩下零星的滴答声,敲打着屋檐下的金属水管,单调而空洞,如同一个巨大而缓慢的倒计时。
几天后,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静静地躺在林溪那个堆满摄影杂志和过期账单的旧信箱里。没有邮票,没有邮戳,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冰冷工整的小字:“林溪先生亲启”。
他拆开信封,里面滑出一张卡片。质地是某种厚重的特种纸,带着奇异的、类似深海的气息——一种微咸的、混合着淡淡水腥味的冰凉感。卡片正面,印着本市那家以巨型深海观景隧道闻名的新海洋馆的Logo。下方,同样是打印的字体,清晰地写着:
**诚邀林溪先生莅临“蔚蓝奇境”开幕特别预览会**
**时间:本周日下午3时**
**凭此卡入场**
没有落款,没有邀请方名称。只有卡片背面,靠近右下角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的、不规则的深蓝色印记。林溪皱着眉,凑近了看。那印记的形状……像一枚被海水浸透、边缘微微卷起的,小小的贝壳。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强烈不安与一丝渺茫到近乎荒谬的期待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他的脊椎。他捏着卡片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冰凉的纸张边缘几乎嵌进指腹。会是她吗?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无数混乱的涟漪。除了她,还有谁会知道那枚贝壳?那个在某个遥远夏日午后,被海浪冲上沙滩,又被他笨拙地穿好孔、红着脸递给她的,小小的、带着斑斓花纹的礼物?
可如果是她,这邀请又算什么?一场迟到了七年的、带着审判意味的重逢?还是一个……他不敢深想的、渺茫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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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周末,那张带着深海气息的邀请卡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烫着他的神经。周日下午,当林溪站在那座庞大而充满未来感的海洋馆入口时,巨大的玻璃穹顶过滤着城市灰蒙蒙的天光,将一种冰冷而变幻的蓝色投映在他身上。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奔赴刑场的决绝,将那张印着贝壳印记的卡片递给了入口处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用仪器扫描了一下卡片,脸上露出职业化的微笑:“林先生,请这边走。您的预览区域在‘深海回响’主展区。”
“深海回响”……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无声的涟漪。林溪跟随着指示牌,穿过熙攘的普通游客区域,步入一条相对僻静的通道。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半圆形的巨大空间。观众席呈阶梯状,正对着前方一面令人屏息的、弧形环绕的巨型玻璃幕墙。那玻璃墙巨大得如同神只切割下的一片深海,厚度惊人,将内部幽暗深邃的海水与外面明亮的观景空间彻底隔绝。里面并非通常海洋馆里那种热闹缤纷的珊瑚礁景象,而是营造出一种真正的深海氛围。深蓝色的光线如同流动的液体,从高处幽幽洒下,勉强照亮了缓缓游弋的生物轮廓:形态奇异、散发着微弱生物荧光的深海鱼群,像一群沉默的幽灵在虚无中滑行;巨大的、伞盖微微翕动的深海水母,拖着长长的、梦幻般的发光触手,如同深海绽放的妖异之花;还有体型庞大、行动迟缓的深海巨兽,在光线的边缘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
一种绝对的、压迫性的寂静笼罩着这个空间。只有海水在巨大水体中缓慢循环时发出的、极其低沉的嗡鸣,如同来自地心深处的叹息,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敲打着每一个观众的鼓膜和心脏。
林溪的位置在观众席的最前排中央,视野绝佳,却也意味着毫无遮挡地直面那片幽暗的深海。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刚坐下,就感觉周遭的光线陡然又暗了几分。观众席上稀疏的灯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前方那面巨型玻璃墙内幽蓝的、变幻不定的水光,如同深海的呼吸,映照着观众们模糊而专注的脸庞。
一个清亮柔和的女声通过隐藏的音响系统响起,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在静谧的空间里流淌:“各位尊贵的来宾,欢迎来到‘深海回响’。请暂时关闭您的电子设备,放下心中的杂念。让我们一同潜入寂静的蔚蓝,聆听来自海洋深处最古老、最纯净的回响……”
随着她的话音,玻璃墙内深蓝色的光线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搅动。水流涌动,一个庞大而优美的白色身影,如同深海孕育的精灵,从光与暗的交界处优雅地滑行而出。
是白鲸。
它通体雪白,光滑的皮肤在幽蓝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柔润的光泽。流线型的身体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与柔韧,巨大的额隆(melon)饱满而充满智慧感。它无声地在巨大的水体中巡游,姿态从容不迫,时而侧身,时而翻转,宽大的尾鳍如同巨大的羽翼,每一次轻柔的摆动都搅动起无声的水流。那双深邃、温和的黑眼睛,仿佛蕴含着整个海洋的秘密,透过厚重的玻璃,静静地、平和地注视着外面的人类世界。
观众席上响起一片压抑的、充满敬畏的惊叹。
林溪的视线却死死地凝固在那头白鲸宽大的脊背上。那里,稳稳地站着一个人影。
那身影穿着贴身的深蓝色潜水服,勾勒出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她背对着观众席,赤着双脚,稳稳地踩在白鲸光滑的背脊上,如同站在一座移动的白色岛屿上。她的身形随着白鲸优雅的巡游而微微起伏,仿佛与这庞大的海洋生物融为一体。深蓝色的海水在她周围流淌,幽光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背影轮廓。
一种近乎窒息的预感攫住了林溪的心脏。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在冰凉的座椅里僵直。
白鲸载着背上的身影,缓缓巡游到玻璃墙的正中央,那最明亮的光束之下。然后,它极其温顺地、如同执行一个早已排练过千百次的仪式般,缓缓侧转了身体,将脊背上的身影完全展现在观众面前。
是她。
苏雨眠。
深蓝色的潜水服包裹着她,湿漉漉的长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七年的时光并未在她脸上刻下多少风霜,反而洗去了少女的青涩,沉淀出一种沉静如水的力量。她的五官轮廓更加清晰,下颌线条流畅而坚定。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此刻却像沉入了这片深海的幽蓝,带着一种林溪从未见过的、深邃的平静和专注。她微微抿着唇,神情肃穆而柔和,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沟通。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观众席,如同平静的湖面掠过微风。
然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最前排中央的位置。
林溪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凝固了,一股冰冷的电流从脚底直冲头顶。隔着厚重的玻璃,隔着七年的光阴和无数个被雨水浸泡的夜晚,他们的目光在幽暗变幻的水光中猝然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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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雨眠的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那双沉静如深海的眸子里,清晰地掠过一丝波澜——不是惊诧,不是怨恨,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如同深海暗流般汹涌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却足以撼动她方才那完美的平静。随即,那丝波澜被她迅速地敛去,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迅速恢复平静。
她的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那不是职业化的微笑,更不是久别重逢的惊喜。那弧度极其浅淡,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和玻璃的、沉甸甸的质感。
她的嘴唇,在幽蓝的水光映照下,无声地动了动。
林溪死死地盯着她的口型,每一个细微的肌肉牵动都像慢镜头般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好——久——不——见。”
没有声音透过厚重的玻璃和水体传来,但那四个字,如同四把冰冷的刻刀,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刻进了他的脑海深处。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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