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嫣不知在继续说些什么了,虽然他脸上表现的一直都很淡然,可她却看到了他在提起家人朋友时的落寞,显然,他定然是有一段不想回忆的过去。
想到此,她急忙转移了话题“你既然身怀武功又为何会跑去荣王府做下人?”
提到公子长矜,阿布脸上带着仇恨“他杀了我的兄弟,我是去报仇的,却不想技不如人,被他关押在王府半年,整日打骂羞辱,这半年里我几次逃跑都被抓了回去,回去之后都会换来一顿爆打,可那个恶魔却一直不肯给我一个痛快,你见到我的那一次,我其实已经成功逃出去了,却在三天之后被抓了回去。”
听到他的诉说,司徒嫣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幸运了,阿布的武功她是领教过的,身手绝对不再凤铭等人之下,和她比较自然更不必说,他逃跑了半年都失败了,她竟然能成功逃出去?这似乎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如今回想当时逃跑的计划的确疑点颇多,那日公子长矜在巷口堵截他们时明显并未用尽全力,难道是他有意要放她走的?
想到此,司徒嫣立刻摇头否定,绝对没这个可能!
“你的兄弟为何会招惹上公子长矜?据我所知,这些年虽然公子长矜一直在荣王府里作威作福,可他却鲜少出府!”
想到了从前的悲痛记忆,阿布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他是为我而死。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千里迢迢来到汴梁,路上吃过不少苦头,一路下来我有些撑不住发起了高烧,身上的银两早已经所剩无几,根本不够给我治病买药,眼看我一天天严重下去,我兄弟无奈之下只能想到了把自己卖身到大户人家换取银子给我看病,他听说荣王府的月俸比一般府里都要高出许多,那时荣王府里的四少爷正缺伺候的小厮,他就毫不犹豫的去了。”
说道这里,他停顿片刻,司徒嫣也并没有在询问下去,这样的一番话无疑是揭起了他最痛的伤疤,而他这么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却可以敞开心扉的告诉她这些,她的确未曾想到。
“那一****兴冲冲的跑到我们暂住的破庙里,告诉我他找到银子了,我问他银子是从哪里得来的,他说是在街上要饭时一位好心的大户给的,当时我也很是高兴,在他的照顾下,我的身体也渐渐好转了起来,见我身子好些了,他就给我说他要去找些活计干,我们初来乍到,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况且,为了给我看病,得来的银子也花的所剩无几了,当时我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就认他去了,最开始他还能三天两头的回来看看我,每次回来都能给我带一些好吃的东西,我见他也比从前白净了,着实也开心了一阵子,可好景不长,一个月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整整等了半个月都不见他,当时心里预感到他怕是有危险了,就急忙按着他所说的去那家大户寻找,一问之下方才知道,他们说半月之前王府门前被活活打死的人正是我要找的兄弟,听说他是因为偷了主子的东西试图逃跑被抓了回去!”
听到这里司徒嫣也忍不住握紧双拳,她曾记得红鸾说过,红叶林里杀得都是该杀之人,在她们眼里定然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却忽略了明知公子长矜恶名在外,还有那么多穷人趋之若渴的进入红叶林的目的,富人是无法体会穷人所要经历和承受的苦难,就如阿布的兄弟,他是偷了红叶林的东西,她相信这是事实,可他偷东西的背后却隐藏着更令人心酸的事实。
就因为偷拿了一件东西,也许这件东西在公子长矜的眼里连个赏玩的摆件都算不得,可他却为了一个冰冷的器具而活活结果了一个正是大好年华之人的生命!
“对不起,问到了你的伤心处,我不知道你和他的仇怨会这么深。”
阿布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微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已经多久没有笑容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今日为何会和她说这么多,也许是在他被众人殴打时她的挺身而出,也许是那晚他们共乘一匹马儿时她身上传来的淡淡梅花香,总之他总是能从她的双眼里看到一种让他平静下来的东西。
司徒嫣假装轻快一笑道:“我身边如今正缺一位暗卫,如果你愿意今后可以跟着我!”
这也是她今日为什么会问这么多的原因,不是她怀疑他什么,她需要的是对她能够绝对忠诚的人,所以她必须要了解他的一些过往!
阿布并未想到司徒嫣会提出这个要求,一时瞪大眼睛却沉默不语。
司徒嫣见此微笑道:“自然,你可以拒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布摇头否认“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让我做你的暗卫,毕竟你是身份尊贵的郡主,而我却只是一个卑贱的乞丐!”
“若抛开这层光环,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而已,你有你的痛苦,我有我的艰辛,如今我的确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武功高强之人!”
“好!”阿布立刻点头答应下来,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家,连最后的兄弟都因他而死,在他最绝望时,是她挺身而出救了他,如今不论是报答还是其它,他都心甘情愿!
司徒嫣听到他的答复,由心底里高兴“好,你放心,月俸绝对不会太低,而且,我今后还需要你帮我做许多事情!”
“我追随你并非想要什么银两,如今我已是了然一身,只要有地方落脚就已经很满足了!”
司徒嫣即刻摇头“不!该给你的我一样不会落下,今后也不可能一直让你做我的暗卫,等我的事情了解了,你年纪也大了,到那时留着些积蓄娶一个好女人,再成立一个家才是正是!”
听到她这番话,阿布心头划过一丝温软,重重的点了点头“今后您的话阿布言听计从,此生绝不辜负郡主对属下的恩情!”
二人说话间,素儿挑着衣裙盈盈走来“郡主,朱婶说早膳已经备好了,可是给您送过来?”
“不必了,就摆在他们平日用膳的正堂就可,待会儿咱们过去一起吃一些就是,不必如此麻烦他们!”
“是,奴婢这就下去回话!”
待素儿离去后,司徒嫣转瞬看向阿布“我会在这里逗留两日,到时候你暗中跟随我一起回府吧!”
“嗯!”
司徒嫣和阿布商议妥当之后一同来到了正堂,朱伯一大家子都站在门外候着,谁都不曾进去用膳,司徒嫣见此倒是有些尴尬,上前劝说道:“我来到庄院上小住本就是图个清静,今后您一家子若把我当自己人就不要讲究王府里的那些规矩,这里是北庄,咱们要像庄子上的农户一般,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多自在啊!”
司徒嫣这番话着实惊的朱伯、朱婶面面相窥,朱伯最先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含笑应下“好,郡主若不嫌弃老奴,老奴自然愿意了!”
“朱伯说的什么话,您是伺候老王爷一辈子的老人,在我心里您就像是外祖父一样的长辈,我怎可能嫌弃?好了,饭菜定然快凉了,咱们进去吧!”
司徒嫣知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可事情总是要有个开始,今后她来庄院的时候还多着呢,她不想在离开了那个牢笼之后还要带着这么多规矩!
一大家子都落了坐,阿布、素儿和云香却一直站在门外,显然是不打算进来,司徒嫣见此放下筷子朝他们唤了一声“刚才我说的话你们三个是没听到吗?”
素儿最先开口“郡主,奴婢们就算了吧!”
“进来!”司徒嫣不再和她们多说废话,一声令下,三个人不得不走了进来,司徒嫣抬起下巴朝一旁空着的位置指了指“都坐下!”
“是!”
素儿、云香二人立刻听命,乖乖的坐在了位置上,只有阿布仍旧站在原地,司徒嫣朝他看去,阿布犹豫再三还是坐了下来。
见此,司徒嫣满意一笑,拿起筷子道:“吃饭吧!大家随意就好!”
“是!”
众人一声齐呼让司徒嫣很是无奈,看来主仆思想早已根深蒂固,她这般勉强似乎让他们都不自在了吧!
可她却希望在这里,她塑造的是一个家而非一个空荡荡的宅院和一帮忠心耿耿的下人。
祖父在世时也曾和营地里的下人们同吃同住,他曾说过,做为一名掌握几十万生死的主帅,想要赢得他们的敬重和忠诚,就必须忘记自我的身份,真正融入他们,将心比心,以真诚待之,必然换回的也是真诚,所以她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她在他们心中不再是以主子的身份占据在他们心里,而是以家人、朋友的身份得到他们的真诚相待!
虽然这桌早饭下来众人都多少有些局促,可心里却都对司徒嫣有了全新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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