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心里明白了七八,声音冷下去几分:“赶紧回去!”
阿玥站着不动,心里某个地方开始难过,以前的十二年,外公连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现如今甫一见面,第一句话竟是赶她走。
果然,什么都不一样了。
“招呼已经打过了,我告诉了司徒珣。”慕琰突然说道。
“你妈妈同意了?”外公又问。
“不同意又怎样,她长这么大了,想见见朝思暮想的亲人怎么就不行了?”
慕琰的挑衅如此赤*裸。司徒玥了解外公的脾性,在这个家里,外公是长,是尊,还没有人,敢这样和他针锋相对过。所以她,偷偷拽了拽慕琰的衣角。
外公却没有生气,盯着慕琰看了一瞬,表情渐渐凝重,思索了片刻,又道:“先住两天吧,阿玥,你还住原来的房间。”又指了指慕琰:“至于他,暂时先住在偏房吧。”
司徒玥带着慕琰去偏房,偏房以前是堆放杂物的地方,这些年来海岛旅游的人渐渐增多,游客们偶尔会借助农家,为方便游人住宿,外公便把偏房仔细的拾掇了一番,粉刷了墙壁,又置办了些家具,饶是如此,也还是简陋了些。
阿玥说:“要不,你住我的房间,我和你换换。”
慕琰无所谓的把背包往床上一扔:“不用,我带了帐篷,睡院子都行。”
“海岛上比较潮湿,很容易生病的。”
慕琰故意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来,然后说道:“其实,我不介意和你外公睡一屋。”
阿玥:……
“我外公介意。”
慕琰狡辩:“你没和外公说过怎么知道他介意?是不是外婆介意?是不是是不是?她一直把老子当小姑娘看的。”
阿玥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外公似乎,不是很喜欢你。”
慕琰点头:“可以理解,老人一般看见比自己孙女长得好看的孩子都是这副表情,老子这张脸天生就是来拉仇恨的。”
阿玥:……
然后,慕琰一屁股歪倒在床上,长叹一声:“累死老子了。”
阿玥见他前脚闭眼,后脚已然呼吸均匀,想必此刻早已和周公会面,于是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走了出来。
外婆正在厨房忙活,阿玥过去帮忙,外婆笑道:“阿玥啊,你们回来的正好,明天正好是庙会,戏棚子都搭好了,你小的时候,每到庙会,瞅眼不见了人影,准是跑去瞧戏凑热闹去了。”
阿玥扶外婆去门口藤椅上晒太阳,外婆抖抖索索的从兜里摸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来,小声道:“阿玥,这个,你拿着。”
阿玥打开来看,是一沓码的整整齐齐的钱,忙又递给了外婆:“外婆,我不缺钱的。”
外婆叹口气:“这钱,都是你爸爸拿过来的,我们养你长大,不是为了这个。”
“外婆,爸爸给你钱也是应该的,他那是孝敬您。”
外婆却突然急了,忙摆手道:“我们可当不起。”
阿玥觉得奇怪,女婿孝敬岳母,有什么当得起当不起的,外婆又何须这么谨小慎微?她想,多半是妈妈和外公外婆关系不好,于是,他们连带着和爸爸也生分了。
外婆拍了拍阿玥的头,问她:“那边的,对你好吗?”
阿玥笑了,握着外婆的手,她说:“很好,他们对我很好,顾妈妈很漂亮,爸爸很亲切,哥哥通情达理,妹妹可爱。”然后,轻轻把头埋进外婆的怀里:“总之,我在那边过的很好,很幸福,您不用担心。”
外婆欣慰的笑了:“我就知道,我们小阿玥,无论去哪儿,都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阿玥拼命克制眼角的热流,埋在外婆怀里的脸,久久,不愿抬起,就让她,姑且,贪婪地,再汲取些,属于外婆的,温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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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琰站在偏房背影处,看着她们,嘴角缓缓的,浮起一抹嘲弄。
“你叫慕琰?”
慕琰回头,瞥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外公。
“我就知道您会来找我。”
“慕丫头和你是什么关系?”外公冷声道。
“什么什么关系?”
“差不多也是这个年龄,看来你就是慕丫头的儿子了?”
“是又如何?”
“最好不要想着利用阿玥做什么,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老人鹰隼般的眼睛里凛冽的光芒愈深,布满皱纹的脸上隐约还能看见当年纵横沙场,血海里拼杀的模样。好似只要一声号令,所有不该存在的人和事,他都可以让它化为灰烬。
慕琰却不为所动的,无声得笑了,摇摇头:“您以为您还是当年叱咤风云的副官吗?我利用阿玥又怎样?没利用她又怎样?您觉得这个家里,关于阿玥,有谁是干干净净,又有谁是坦诚相见的?这里,当然也包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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