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舞瑜见此突然心生一计,身姿飞纵直面剑光。她这一跃看似是助花惜玉抵御剑势,实则却是将自己送往剑刃。
卓自清长剑啸风,荀舞瑜的手臂即刻被划出一道不短的血口。可她忍痛转身,又对卓自清拍出一掌,掌风听来凌冽异然。
花惜玉这当正与男子相对,卓自清被荀舞瑜单掌击中时,他也发现了荀舞瑜被剑所伤,急叫声“雨儿”,回身荀舞瑜肩旁。
卓自清踉跄向后跌向男子,男子即时无心恋战,在卓自清腰上一托步法倏变,于须臾间带卓自清隐没于山野。
花惜玉再放目时,两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雨儿,我——”他眼光闪烁,似在遍寻辩解之词。
“别解释,你曾经做过些什么我不想知道……”荀舞瑜嘤咛痛吟,靠入花惜玉怀间,故意气喘连连,涩哑嗓音道,“那女子中了我一掌,重伤之下定无活路,你也可不必忧心。”
“可你方才分明不必我为我挡那剑势!”
“你忘了么,我已将心给了你。”
……
裴云与卓自清一路奔逸,驻足时已不知越过了多少座山丘。
确认后方并无追兵,他才俯下身查看卓自清伤势。但令人惊奇的是,卓自清的肩膀完好无损,根本没有受伤。
“小云,我没事。”卓自清轻抚肩胛,“奇怪,刚才那女子虽出掌凌厉,可掌中不带任何内劲,我竟一点儿都没伤到!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那一掌但凡稍加力道,我定必会受伤,那样花惜玉不就可以置我于死?!”
她深蹙双眉,怒极道:“小云,你知道花惜玉与我说了些什么吗?他说,在偃月城中时,杀害莲华的人就是他自己!你与舞瑜都是他的替罪羔羊!我……我只恨不得一剑将他杀了!”
她愤声吼着,却见裴云足下忽而不稳,后退两步倚上了树干。
“小云,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忽然感到没了力气?你这几天总有这种感觉,刚才为什么还要出手帮我?再说,你一旦出手,花惜玉很可能就会将你认出!”
——我休息下就好。我戴了面具,与他对抗时也尽拣无人识得的招数,他应是看不出的。
裴云摇摇头,清澄的眼眸却显黯然。
——清清,够了,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
“什么够不够?你在说什么?”
——做这些事,已经危及到你的性命。
“我……我……”卓自清一时语塞,扬起的声音越降越低,“我心甘情愿……”
她沉默了稍许,抬眸直望裴云的双目:“小云,你知道么,与你同行的这些日子来,我的心底就像是开出了一朵花,那花越开越饱满,竟占据了我心房的每一个角落。说起来又是件你不再记得的事,我也是到最近才彻底地明白,原来当年你纵身入水为我寻回佩剑时,我对你的感觉已不同。那你对我呢?你对我又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
她眼中波光流转,似满怀期许。
裴云却愣了愣,良久未动。
最终,他缓缓比动双手道——清清,我很感激你,是你让我知道,我是一个有过去的人。
“仅仅……是感激么?”卓自清的语色颤了颤,“是不是因为舞瑜?你是不是已想起了与舞瑜之间的曾经?”
——不,我没有想起来。从海上回到中原前的事,我仍旧什么都记不起。舞瑜、偃月城、同生共死……我不记得那个人,不记得哪个地方,也不记得曾发生过的事。你一再地说起这些人与事,说这些都与我有关。但对我而言,那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而我,却本又是那故事中的陌生人。
树影无情掩去裴云的清眸。
——清清,我听不到、不能说,对自己的过去更毫无记忆,根本不值得你付出感情。
“不——值——得?”卓自清颓然坐倒,泪水止不住掉落眼眶,“什么叫值不值得?就算真要是说值得与否,也该是我说……若是这世上没有舞瑜,又或是……又或是我先她一步识得你,现在是否就会有不同?”
她眼前已一片模糊,从泪眼婆娑地哭着又变作痴痴地笑:“我真傻,怎会竟想些不可能的事!舞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又怎么能……怎么能对你……”
她一面笑着一面抹了抹眼泪站起身,径直朝大路走去:“看来舞瑜是不在昆仑,花惜玉我打不过,也没办法帮舞瑜出这口恶气。前面就是市集了,小云,我们就在那里分道扬镳吧。我离开家够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裴云看她一个人失神前行,静默随在她身后,一程路两个人都未再多言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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