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的另一面仍是墙一般的山脊,只要把松林的敌人挤下深谷,冲过这段小路,就能突出包围圈,便喊了一声:&ldo;两个人一组冲过去,用手榴弹砸!其他人掩护!&rdo;
语音未落,小石和前面的一个战士飞也似的冲了过去,眼看就要到松林边,突然一颗手榴弹&ldo;轰&rdo;地炸在他俩面前,两人向旁倒下了。我心里&ldo;咯噔&rdo;一下。我交代一班长叫他看住罪犯,准备去救小石。就在这工夫,小石又晃晃荡荡地爬起来了,投出去一颗手榴弹,&ldo;轰&rdo;地一声,松林里的机枪哑巴了。也就在这同时,在小石的身旁冲上来一个土匪。我正要射击,小石已看到了,他霍地跃起扑上去,两人撕打在一起。这时松林又发出密集的火力。眼看着小石的力量已支持不住,两个人滚到崖边,那土匪一脚将小石蹬开,在他头上击了一枪托,小石翻了个身就滚下崖去了。我心里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刺了一下,一连两枪把那个土匪打倒,正想冲过去,李区长带着半个组上来了,一把抓住我说:&ldo;你糊涂拉!冲动什么,忘了吗?最要紧的是后面的罪犯。&rdo;还没说完,就向前冲去。
我只好忍着心里的疼痛,去带后面的队伍,同时掩护他们的前进。
…………
回到沅陵没几天,我又接到新的任务,调到南海岸某地工作。以后部队消灭了湘西的土匪,也转移了,从那一直再没来过湘西。去年复员的时候,组织部同志问我愿意到哪去,我竟没犹豫就要求到湘西。组织部同志说:&ldo;湘西地方可大啦,现在成立了一个湘西苗族自治州,还有黔阳也是湘西,你愿意到哪一个。&rdo;我说:&ldo;当然到湘西苗族自治州去。&rdo;因为小石的家乡‐‐湘西苗族自治州‐‐需要我。就这样我就到了自治州的首府吉首工作了。
初来时,我已完全不能辨认这就是当年的所里了。那垃圾箱式的木楼,已被新建的办公大厦代替了。正在建筑的汽车站、文化馆、银贸税等大楼的脚手架,像林海一样布满了吉首镇的各个角落。这欣欣向荣、不平凡的景像,正是当年斗争的成果。他描绘出祖国飞速前进的雄姿,他也教育着人们应该如何去创造更好的明天。
我也曾派人打听小石的下落,但是几年来人事变动很大。当年区政府的同志都调离了,始终也没有打听到小石的下落。而这枚手榴弹也一直保存到今天。几年来,每到中秋节,每当遇到困难时,我就会想起小石,他一直在鼓励我前进!
事实上,倪进本人并未像书稿中所说&ldo;调到南海岸某地工作&rdo;,而是一直参加了湘西剿匪的全过程,在文革前才回到北京。书稿中之所以这样描写,应该是为小石的&ldo;复活&rdo;做铺垫。在《给yien的一封信》中,他这样写到:故事的结尾也是经过改写的,最初写到小石牺牲为止。……最后我又改写小石没有死,在故事的结尾添上了小石的一封信。看来似乎过于离奇,但是我考虑到这样处理,一则富有戏剧性;二则在我们国家,从战争的日子里转到和平建设的年代,这样的巧遇并非罕见。同时,我认为小石这样的人也不会死的,他应该活在人们的心中。因此,小石&ldo;复活&rdo;了。整个故事也就有了另一个结局。
《野菊》是以&ldo;我&rdo;给妻儿讲故事为开篇,结尾部分也必然地予以了呼应‐‐
我的故事讲完了。小尧听傻了眼,推着我说:&ldo;讲啊,再接着讲啊!小石到底怎么样了?&rdo;
&ldo;已经讲完了,小石牺牲了,除此之外我又不能给你编一套。&rdo;我说。
&ldo;不么,不么,小石没有死。&rdo;小尧不高兴地推着,喊着。
&ldo;别闹!&rdo;小庆喊了一声,又问我,&ldo;爸爸,那周兴捉到了没有?吴显贵和那两个特务怎么办了?&rdo;
&ldo;你说呢?&rdo;我问。
还没等小庆回答,筠在那边说道:&ldo;傻闺女,那还用问,这不是明摆着的事。&rdo;
全家都笑起来了。
大门口咳嗽了一声,收发室老孟同志来了。他递给我一封信,说这是北京中央民族事务委员会的一个同志带来的,因为明天起早要走,所以托他转交给我。
信封的下款是中央民族学院。我奇怪起来,中央民族学院也没有熟人呀。连忙打开信封,首先看底下的落款‐‐吴金生(石金生)匆草。
&ldo;咦?石金生!&rdo;我惊叫起来。也许是看错了,擦擦眼睛,明明是吴金生,后面的括号里写着石金生。小石他还活着!我的心翻滚着猛跳起来,慌忙从头看起,那字写得非常熟练。
敬爱的柯干事:
不,我还是叫你叔叔吧。允许我这样叫吗?
生活真像迷人的童话似的,善良的人总会战胜那骨瘦如柴的吝啬鬼,战胜那吃人的黑暗势力,最后成为胜利者!
叔叔,我没有死。胜利者是死不了的。想起来也真有意思,过去在野菊花开的日子里,咱们经历了多少不幸和危险啊!辛酸、折磨、反抗、斗争一直到苦恼,一切都这样平凡地过来了,一切都带给人们一种自豪的快感。
你还记得吧?因为报仇雪恨,我曾一度苦恼过,想起来还有点羞涩。可是我还清楚地记得你说的&ldo;根子不除掉,仇永远也报不清,为了幸福的明天就要斗争下去,不过这斗争不是限制在一个小圈子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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