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问题是,中央对这种情况以及对可能发生的突然事变,是否有了觉察。&rdo;彭德怀向自己提问,然后又移动着脚步,继续想道,&ldo;他们多半都是知识分子,搞书本的,对旧军队的事知道的并不多。从种种迹象看,他们并没有觉察。&rdo;最近他对毛泽东曾有所观察,毛虽有苦思焦虑之色,神态还算坦然,对自己并没有任何暗示。&ldo;象这种状态,如果发生什么事那是很危险的。&rdo;彭德怀想到这里,更加不安起来。
&ldo;军团长,你披上大衣吧,风凉得很呢!&rdo;
彭德怀回过头,见是警卫员送大衣来了,果然觉得身上凉嗖嗖的,就随便披在身上。秋风起,白云飞,虽同内地相似,而那风的峭厉却已近乎冬天。
&ldo;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呢?&rdo;他望着天上那一大块白云,叹息道,&ldo;这是有关全局有关团结的大事,是非同小可的,不到一定时机是不能随意同人谈论的。只好自己先考虑考虑罢了。&rdo;
他似乎已经得出了结论。但是没有走出几步又突然站住。
&ldo;不行,还是得有点措施才行。&rdo;他立刻否定了刚才的想法。&ldo;一个党员如果自己看出了问题,已经发觉了可能对党产生的危害而默不作声,等到酿成大祸也就晚了。&rdo;
他的步伐加快了,闷着头走了颇长时间,忽然停住。&ldo;第一步,必须先打通与一军团的联系。&rdo;他心头一亮。因为自张国焘当了总政委之后,已经将各军团互通情况的密电本收缴了,连一、三军团和军委、毛泽东通报的密电本也收缴了。从那时起,他们只能同前敌总指挥部通报,与中央隔绝了,与一军团也隔绝了。这样如果发生了不测事件,将是毫无办法的。
他想到这里,摸着自己的光头沉吟了一会儿,随即站定了脚步。
&ldo;警卫员!&rdo;他对着牛屎房子叫了一声。
警卫员连忙跑到了他的跟前。
&ldo;武参谋在家吗?&rdo;彭德怀问。
&ldo;在家。&rdo;
&ldo;快找他来!&rdo;
警卫员去了。不一时,一个个子高大、方脸浓眉的雄赳赳的军人出现在面前。他名叫武廷,是个朝鲜人,曾就学于黄埔,性格坚毅,忠实可靠,是三军团一个得力的参谋。
&ldo;有一个重要任务,需要单独行动,交给你好吗?&rdo;彭德怀瞅着武廷,神色严肃。
&ldo;首长说吧。&rdo;武廷老练沉着地说。
&ldo;是这样。一军团到俄界去了,我们之间有些事情需要联系,这就得很快把电报密本送到他们手里。&rdo;
&ldo;可以,我去。&rdo;武廷蛮有信心的样子。
&ldo;可是路上不好走呵,茫茫草地,也许找不到向导。&rdo;&ldo;不要紧。&rdo;武廷微笑了一下,&ldo;我有地图,还有指北针呢。&rdo;&ldo;好,那你就带几个人很快出发。&rdo;彭德怀说,&ldo;你到了俄界,请林、聂很快来电联系。&rdo;
武廷去了。
&ldo;这样还是不行,远水不解近渴。&rdo;他一面走一面想。大约闷着头转了一个小时,才右手握拳向左手掌心里狠狠地擂了一下,这是他下重大决心时的习惯动作。然后他回到房子里摇了电话,亲自通知团长薛枫尽快赶到军团部来。
一个多小时后,薛枫飞马赶到。薛枫一向精明强干,他原是总部的作战局长,后来调到下面当团长了。他踏进彭德怀的牛屎房子里时,衣服早已湿透,一只手不断地擦汗。
彭德怀等他坐定,随便问了一句:
&ldo;你现在在忙什么?&rdo;
&ldo;总指挥部不是布置了七天整训计划吗?&rdo;薛枫的语调流露出几分不满。&ldo;北进的道路打开了,我们倒不慌不忙地在这里整训!&rdo;
说过,他注视着彭德怀,实际上是想了解点儿上面的情况。但是彭德怀没有言语。他搔了搔自己的光头,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话头说:
&ldo;你们团的驻地需要调整一下。&rdo;
&ldo;到哪里?&rdo;
彭德怀站起来,往图上一指。薛枫欠身一看,是一个距中央驻地阿西很近的一个村落。
&ldo;就是这里。&rdo;彭德怀神态严肃,&ldo;你们要特别注意保证党中央的安全。&rdo;
&ldo;有什么情况吗?&rdo;薛枫闪动着两只眼睛,流露出惊疑的样子。
彭德怀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ldo;没有什么。……我们任何时候都要注意党中央的安全嘛!&rdo;
薛枫那双聪明的眼睛不住地一眨一眨地闪动。彭德怀的答话没有消除他的疑团,也就不再问了。
&ldo;马上就动吗?&rdo;薛枫问。
&ldo;对,晚饭后就动。&rdo;
&ldo;还有别的事吗?&rdo;
&ldo;没有了。&rdo;
彭德怀一直把这位团长送到大门外。在薛枫将要上马时,彭德怀又吩咐道:
&ldo;薛枫,这几天你要少休息一点;如果出了事,我是要找你的!&rdo;
&ldo;是。&rdo;薛枫跨上马背郑重地应了一声。
直到马跑开了很远,薛枫回头张望,那个粗壮的光着头的身影还在村头上直矗矗地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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