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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第1页）

&ldo;你。&rdo;

&ldo;我？妈妈什么时候说你笨了？&rdo;

&ldo;昨天晚上，你对爸爸说我笨，你还哭了。妈妈你是因为我笨才哭的么？&rdo;

&ldo;你……你不是睡着了么？&rdo;

&ldo;我装的。&rdo;

&ldo;为什么要装？&rdo;

&ldo;我睡着了，妈妈才会睡。&rdo;

她不由得将儿子搂在怀里亲了一下。

&ldo;我自己穿的衣服。&rdo;

&ldo;宁宁一点儿也不笨。宁宁不是自己能穿衣服了么！&rdo;

&ldo;被子也是我自己叠的。&rdo;

叠的挺整齐。她还以为是丈夫叠的，以为是丈夫替儿子穿的衣服呢。

&ldo;其实我自己会穿衣服，自己会叠小被，是你总替我穿，总替我叠……我什

么都会！……&rdo;

儿子忽然哇地哭了。哭得相当委屈：&ldo;我今后再也不让你替我做什么事了，

也不许你对爸爸说我笨……&rdo;

她那一颗母亲的心在儿子委屈的泣述中受到了微微的震撼。

倏忽间她想到了那些大风天大雨天大雪天，儿子怎样和她等公共汽车挤上公

共汽车挤下公共汽车的种种情形。连儿子也学会了在她怀抱中伸出一双小手去拽

扯那些拥塞住公共汽车门的男人们的帽子衣领或女人们的头巾围脖。连儿子也学

会了用哀求的语调叫喊：&ldo;让我们上去！让我们上去吧！&rdo;或&ldo;让我们下来！让

我们挤下来呀！&rdo;连儿子也懂得了鼓励她：&ldo;妈妈，快走，要不你又迟到了，我

也又迟到了！&rdo;或者自强地说：&ldo;妈妈，别抱着我了，我自己走，咱俩比赛谁走

的快！&rdo;有多少次啊，儿子吃不上托儿所的早饭，她却连往儿子兜里塞几块饼干

都没想到。又有多少次，由于大雪或大雨所阻，交通中断，儿子和她一样，晚上

八九点钟才回到家里，不是全身淋得像落汤鸡，就是嘴唇冻肿手足冻僵。可是儿

子从来没抱怨过，儿子还不会抱怨生活；儿子更不忍抱怨她这位被生活的鞭子驱

赶得疲于奔命的母亲。儿子这还是第一次向她泣述自己内心里的委屈，乃是因为

儿子在夜里听到她说他&ldo;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rdo;！儿子是有权在听到这样的话后

向她泣述委屈的。六岁了的儿子尽管还不会看表，但是善于忍受生活。这在今天

该是一个孩子的了不起的优点啊！她搂抱着儿子，心里觉得仿佛是搂抱着一个完

全值得信赖的生活的伙伴。

&ldo;乖宁宁，原谅妈妈，妈妈说得不对……妈妈向你道歉……&rdo;

&ldo;妈妈，爸爸在桌上给你留了字！&rdo;

她走到桌前，见一张稿纸上写着草草的两行字‐‐今晚我有事，在外吃晚饭，

九点后归。

有事……

什么事……

他的事。&ldo;正事&rdo;。他有越来越多似乎与她无关的事了……

她没动那张纸。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留言。

她和儿子从从容容地离开了家。母子俩手牵着手，一边说话一边走。她觉得

儿子今天早晨起长大了好几岁。她暗暗下决心，从今天开始，直到儿子向托儿所

告别那一天，要让儿子和她一起充分享受从容而出从容而归的愉悦。她极少能享

受到这种愉悦，儿子也极少能享受到这种愉悦。在过去几年的日子里，生活的鞭

子不但频频抽在她身上，也抽在儿子身上。这么小的年龄，竟也活得那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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