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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有出处

第56章死因

三天后的傍晚，断崖风波亭的正上空浓烟滚滚，徐重明的肩上落了一只绿眼珠的白鸟，他的手里紧握燃烧的火把，在看到周栎和沈云檀走入房门之时，他将火把扔进长廊，地面划过一簇蓝色火苗，继而一阵风吹过，火势骤长，细长的火龙吐着舌头，轻舔朱红半褪的门柱。

周栎的脸上蒙着浸湿的白色口罩，每走一步，平滑的水泥地上就被踩出一朵水花，水波来不及荡开立刻化为白雾消散，干涸的瞬间，他看了眼地上投影一般的朱红字符，扶额哀叹：&ldo;真是浪费啊，走不出百米一张符就失效了。&rdo;

符纸上原本鲜红的字迹慢慢变得浅淡，在彻底消失之前，他们穿过了火焰凝成的围墙。

&ldo;风波亭这个名字总觉得耳熟……&rdo;周栎看着火光下纹丝不动的木板上那排镂空隶书。

名字叫亭，却在楼中，印象中的八角飞檐与眼前的方正房间相重叠，风波是白浪叠起，眼前这间被火焰封锁的静室无论如何也与风波二字搭不上边，好在违和的地方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ldo;南宋时的杭州大理寺中也有风波亭，是岳飞的葬身之地。&rdo;沈云檀站在周栎身后，衣角有几处焦黄，脸色在火焰中衬得格外的白，鼻尖沁出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半空中蒸发殆尽。

绿眼珠的白鸟在桌案上纹丝不动，像只虚假的橡皮玩偶安了一对玻璃珠子当眼睛，直愣愣地昂首对着空白墙壁。

周栎迟疑着叫了一声：&ldo;文羽?&rdo;

那只鸟的羽毛颤动了一下，这细微的动作终于使周栎确认了案上的白鸟是个活物，他对沈云檀递了个眼色，示意他注意着房间内其他动静。

沈云檀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掌间浮起犹如实质的柔和白光，收控自如地在房间里游蛇一般转了几圈，谨慎地点了点头。

周栎吹了一串声调起伏的口哨，自顾自盘腿坐在桌边的蒲团上，高声质问：&ldo;你们小昆仑的主人呢?胆小到不敢会面也就算了，连姓名都不说我也是佩服死了。&rdo;

小昆仑的主人并不在这里，那个老人轻易不会踏出房门，他已经年纪足够大了，早该埋身于黄土深处，能苟延残喘到今日，他的脚下早就垒起了层层白骨。

隔了半座山，他的声音从一只白鸟嘴里传出：&ldo;鄙人胡云升，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借这小妖的身体用一用。知道我为什么活得久吗?就是靠谨慎二字，你要非说这是胆小我也没意见。&rdo;

明明是同一个嗓子，此刻白鸟口中传出的不是文羽一贯的清亮音色，而是嘶哑难听至极的声音，令人心生寒意。

周栎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直视着那对绿眼珠说：&ldo;噢，姓胡啊，难怪了，聪明人胆子都小，理解理解。&rdo;

&ldo;姓胡的不都是狐，也可能是虎。&rdo;沈云檀提醒他。

周栎哼了一声：&ldo;管他是什么，就冲他这怂样，小昆仑这一届领导层算是没救了。&rdo;

&ldo;布莱克呢?你先说清楚这个……人质的情况，不然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急着回家撸猫谢谢。&rdo;周栎仰头闭上眼睛，烟从门缝里溜进来，刺激得眼睛干涩。

白鸟直视墙壁，张口吐出一股水柱，雪白的墙面漾开一片灰蓝水印，均匀地扩散成边缘平滑的正圆形，布莱克的影像骤然显现，八风不动地躺在地上，胸膛微微起伏，看得出来，是个活人，胳膊腿也一个没少，周栎松了口气。

胡云升说：&ldo;看见了吧，人完好无损。&rdo;

周栎看着水印影像里的屋子一角，除了一盏照明的纱灯之外再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他嗯了一声：&ldo;让他站起来走两步?万一瘸了废了……我跟你讲，这小孩儿身体发育正在关键期，搞不好影响一辈子的。&rdo;

胡云升的声调依旧稳定：&ldo;风波亭外面是火墙，你最好别再耗时间了，一根手指，换这个小孩儿，自己考虑好。&rdo;

周栎问：&ldo;怎么换?您这连个面都不露，没这么做生意的吧?&rdo;

胡云升的笑声像漏气的风箱一样传了出来：&ldo;山神大人，好久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斤斤计较了，看来外面真不是个好去处。&rdo;

他怎么知道山神……周栎反射性地往沈云檀那儿看了一眼，沈云檀默不作声地摇头，他骤然惊醒，这个山神指的应该是昆仑山神。

&ldo;昆仑山的上空黑云翻腾，雷声如万鬼哭号，山顶的草木转眼间化作一片焦土，我们都觉得难逃一死，直到你从神殿的废墟中缓缓走出，可笑的是，我们太蠢了，居然以为这位山神要救大家。&rdo;

&ldo;神与天道相悖，自戕于昆仑。这句话流传了很长时间，像嫦娥奔月夸父逐日这种传说一样，几乎人人都信以为真，但我是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你根本就不是自戕。&rdo;

周栎安静地听着，余光瞥见沈云檀嘴唇蠕动，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他扬眉示意，沈云檀却垂下了眼。

胡云升听起来还真是活得够久，他建小昆仑的目的大概是……避世?周栎听到了自戕二字并没有给出反应，他仿佛在听着别人的故事，这个故事有着两个不同的版本。

不对，周栎心里咯噔一下，也许并不是两个版本，沈云檀说他死在山顶，尸骨无存，却没有说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周栎自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仔细描述至亲至爱的死状过于残忍，一笔带过也是常有的事，但沈云檀一笔带过的地方会不会多了点?

胡云升不像是说谎，太真情实感了，与那些访谈节目声泪俱下的主人公自述不同，他的语气是未经渲染的，不考虑听众的，全凭一腔愤恨的。

&ldo;正午时分，山顶却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得暗无天日，闪电连绵不断地落在神殿四周，照亮了你涂满血迹的头颅，本来应该死掉的神，又活了过来，你一手掐着金乌的咽喉，将那焚烧不止的恶鸟砸到众妖聚集的山腰。&rdo;

这听起来像是自杀不成，反而走火入魔了，胡云升的目光穿透白鸟的绿眼珠，落在周栎身上，这目光犹如实质，令他遍体生寒，似乎将要回到几千年前的炼狱现场。

&ldo;你说说你……&rdo;周栎咂了一下嘴，欲言又止了几回，还是轻声细语地呵斥道：&ldo;云檀，你就不能一下子把事情说全乎吗?害我现在连个心理准备也没有。&rdo;

沈云檀的睫毛抖了抖，他嗫嚅道：&ldo;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只是怕你……&rdo;

&ldo;胡云升所说的大都属实，天谴也没彻底毁掉昆仑山的新神，你在九道天雷触体之时以神体入魔，那时我看着你飞身而下是非常高兴的，但是你手里的金乌却使我清醒过来‐‐那个东西毁了昆仑山。&rdo;

沈云檀突然跪了下来：&ldo;然后我杀了你，并将你的最后一缕魂灵送入轮回。&rdo;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呢?周栎已经不是周栎了，他的身体里是另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个东西侮辱着他的遗体，那个邪佞地笑看满山火焰的人如此陌生，&ldo;神保佑你。&rdo;他在前一秒还说着这样的话，但是这个怪物还是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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