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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男子未动，也未说话，只是眼神一直跟着女子移动。&ldo;欸，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席地而坐看着不雅，可是我们都死了啊，就别计较这么多了&rdo;。女子伸手扯了扯男子的衣角，自然而然的带了些撒娇的神色，几朵淡粉色的云飘飘然爬上女子苍白的脸。

&ldo;你自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唉……算了，柔玉，能多和你待一会儿我就很满足了。&rdo;男子说罢也挨着女子坐了下来。

没人注意到孟婆在听到柔玉二字时微颤的手。在很久以前，在记忆的最深处，在独自翻来覆去的漆黑夜里，这个名字伴随着谁的呼唤从深渊中浮现复又沉于深渊。而今真切的听到了，哪怕再清楚不过这并非自己期待的那一声呼唤，可心里那棵腐朽了的树却还是不可抑制的微微抖动了起来。

&ldo;娘子可是唤作柔玉。&rdo;状若不经意的询问。

&ldo;柔玉正是奴家闺名，家父爱玉，便给起了这个名字，但我觉得这名字着实没什么特点，好在我娘也没给我绝世容颜，不然取了倾国、倾城这样的名字可就要遭人笑话了。&rdo;

&ldo;胡说什么，我觉得你这样甚好，名字也好，样貌也好。&rdo;她的夫君表达抗议一般的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ldo;你是没见张家那传说中艳压全城的女儿，脑袋里整个儿一包草，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偏有人夸她不仅长得好看性格还乖巧，这样的女人娶回家去该多没意思。&rdo;

&ldo;是你不懂&rdo;柔玉偏头靠在夫君的肩膀上，&ldo;那样的女子才是不可多得，不知道哪家的公子能将她娶进门，将来定能成就一段佳话了。像我这般性格古怪又无一儿半女，你不休我便是我的福气，临了却也将你一并害死了，约摸生死簿上已是罄竹难书了。&rdo;

&ldo;你看你又在说胡话了，怎的是你害死了我，分明是我自愿跟着你来的。我听说人的命运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判官大人一定知道我与你要生生世世纠缠，既然这都是命定了的，又怎能说是罪过&rdo;安慰着他的妻子，男子转过头向孟婆询问道&ldo;大人可否告知在下，待我夫妻二人喝了断魂汤，几时能将前尘忘光，可是在这桥头便已认不得彼此了?&rdo;

&ldo;公子宽心，这汤要等进了轮回道才生效，判官大人还等着与你二人核对生前善恶之事呢&rdo;孟婆如是说。

&ldo;如此这般甚好不过&rdo;柔玉此时开怀的笑起来，&ldo;我还能再记着你一会儿，我还以为我们马上就要忘干净了，竟还能白捡些时辰，真好。&rdo;

话音落下，两人半晌不再开口。孟婆看着这个画面心里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他们分明已经死过一次了，可此时却又像是两个濒死的人，靠在一起争分夺秒的喘息，但表情里又有着几分彻悟。他们仿佛放弃一切挣扎般安静的等待着那一瞬间的降临，然而透过看似波澜不惊的双眼，便可以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捕捉到平静下混杂着贪婪与祈求的惊涛骇浪。

祈求时间再多些，祈求命运再仁慈一些;即使这已被掐住的气管只能吸入些许微薄的空气，即使已化为一缕飘渺的魂魄，可我还是不想死。不甘心，太不甘心了，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由别人说了算，这阴曹地府，还有阎罗殿上那位假面无私的判官，这都算是什么东西。只是因为他们是神，而我们是人吗，所以我便要屈服这命运不得反抗，未免太可笑!

平日里一向安静的三涂水此刻却突然哗啦作响起来，发出如同凡间任何一条湍急河流一般的声响，孟婆一下便从自己深陷的思绪中惊醒。怪的是待响完这一下，三涂水复又归于往常，任你看河水如何迅猛，却也是寂静无声。

&ldo;今天是怎么了&rdo;孟婆恍惚想着&ldo;莫非今日魔怔了的反而是自己?&rdo;

为了打破这片让自己胡思乱想的寂静，孟婆主动找话与夫妻二人攀谈起来。

&ldo;看你二人这样年轻，可是遭遇了什么不测?&rdo;

&ldo;并非大人想的那样&rdo;柔玉脸上依然是得体的笑，语气也甚是落落大方&ldo;我抱病多年，已是油尽灯枯，我对大限早就有准备了，这就是我的命运。&rdo;

&ldo;只是我的夫君，他本命不该绝，谁知我殒命的那天，他却是跳了护城河随我一起来了。&rdo;柔玉的眼角开始泛红，声音里也有了哭腔&ldo;你说他傻不傻，好好的一个人，干什么要去寻短见，再怎么说，活着也比死了强。&rdo;说罢便抬起衣袖要抹眼泪。

&ldo;哪有什么该与不该，我既已身死，这不该也当是该。&rdo;男子也握了衣袖给柔玉擦起了眼泪&ldo;若是活着，家里必定会让我再娶，你看见了还不是一样要和我生气。再说你不在了，身边就只剩下催着我考功名的人了，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的辛苦日子，你可舍得我去过?&rdo;

这边柔玉早已哭的梨花带雨&ldo;那你又怎么知道，活着不会有好时候，依我看你再坚持几年，你那些画儿一定会声明远传的。&rdo;

&ldo;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你没了那天，我本想出门随便走走，可到了护城河边上时，竟觉得余生是那样的漫长，漫长得让我无力再去计较别的，只想着不能让你孤孤单单地走黄泉路。&rdo;男子的眼神里一如既往的坚定&ldo;然后我就跳了，一点儿都不害怕。&rdo;

&ldo;你们感情可真好。&rdo;孟婆在一边赞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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