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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树叶簌簌一响，一个黑色人影悄然落地，捂着胸口不住咳嗽。

&ldo;幸好没死，&rdo;枭拉下了风帽，居然是颇为年轻的男子，骨骼清奇，剑眉星目，只是脸色灰败，&ldo;摆脱止水的追杀，咳咳，实在、实在太费力了……&rdo;

&ldo;止水?!&rdo;端康脱口，&ldo;他出手了?&rdo;

&ldo;那是，&rdo;枭冷笑起来，&ldo;舒骏都把那昏君的脑袋给砍下来了，止水能不出手么?&rdo;

&ldo;什么?!&rdo;凰羽夫人和端康齐齐失声。

来客微微笑了笑，从背上解下了一物，捧到面前‐‐血肉模糊的首级在月下泛出淡淡的光，酒色过度的脸上还残留着最后一刹的贪婪表情。

&ldo;原来是你!&rdo;凰羽夫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地退了一步，忽然觉得摇摇欲坠，&ldo;舒骏，原来竟是你?!‐‐杀了司马元帅的是你?&rdo;

&ldo;夫人又犯病了!快进密室去!&rdo;看得她神情不对，端康连忙上前一手扶住凰羽夫人，一手捡起了地上的烟筒，将烟叶塞入了她的唇齿间‐‐动作之熟练，出乎旁观者的意料。

青衣宦官横抱着贵妃退入了密室，只留下外面两人。

&ldo;去吧……&rdo;枭在身后咳嗽着，推着迟疑不前的人，&ldo;舒骏，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我们同样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你‐‐进去再说。&rdo;

密室里飘浮着一股奇特的甜香，混和着龙涎香的味道。

端康从一个小小的白玉匣子里用银勺挖出碧绿色的软膏，填在了白玉烟筒里，在灯火上慢慢的烤软‐‐白色的烟雾如同一个幽灵从灯上浮起，慢慢的扩大，扭曲，最终如同淡淡的薄雾消失在密闭的室内。

&ldo;这是什么?&rdo;羿吃惊的看着，低声。

&ldo;西竺来的阿芙蓉。&rdo;端康看着贵妃的脸色渐渐舒展开来，声音沉痛，&ldo;夫人昔年在乱兵之中落下了心绞痛的毛病，之后一直未曾完全痊愈，时时发作、痛彻心肺‐‐若不是靠阿芙蓉来麻痹，只怕早已无法忍受。&rdo;

羿的眉梢剧烈的抖了一下，有复杂的表情一闪而过。

&ldo;皇上今夜在养心殿召见了四位阁老，准备连夜商议淮、朔两州的叛乱‐‐应该也是通宵不得安睡。&rdo;端康将水烟筒放在凰羽夫人的唇边，淡淡回答，&ldo;所以我们在这里，很安全。&rdo;

&ldo;对了……&rdo;许久，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羿抬头看着室内的几个人，&ldo;一直以来，要置翡冷翠公主于死地的，难道都是你们?&rdo;

枭没有回答之前，一个声音响起在密室里，令所有人侧目‐‐

&ldo;那么说来，一直和我们作对的，也都是你了?&rdo;

美丽的女子在榻上睁开了眼睛，失去血色的唇角还噙着白玉的烟筒，声音里却带着淡淡的失神和迷惘，看着十年后归来的男子，眼里不知是伤心还是茫然。

&ldo;作对?&rdo;羿蹙眉，&ldo;是说我阻碍了你们刺杀翡冷翠公主的计划么?&rdo;

&ldo;不止如此。&rdo;端康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某种奇特的愤怒，一字一句，&ldo;你还一连刺杀了司马元帅和东昏侯，杀了我们几十位兄弟‐‐你从重新踏上东陆开始就处处和我们作对。是那个公主支使你做的么?羿?&rdo;

羿回过头，迎上了凰羽夫人和枭的眼神。那一瞬，他有一种被眼前这些人排斥在外的隔膜感‐‐十年的岁月将他们分隔在两岸。被命运的洪流冲散之后，他们各自挣扎上岸，血战前行走到如今，已经不知道彼此的人生究竟变成了如何模样。

&ldo;和阿黛尔无关。&rdo;羿哑声回答，将剑握在手里，&ldo;我不知道你们还活着‐‐杀他们两人是我自己的意思，只是为了给昔年的兄弟将士们报仇。&rdo;

&ldo;报仇?&rdo;端康冷冷反问，&ldo;那你为什么不杀公子楚?&rdo;

&ldo;……&rdo;那个名字令羿深吸了一口气，&ldo;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而已‐‐他身侧高手环伺。我一击不中，便只能再潜心等待。&rdo;

&ldo;是么?&rdo;凰羽夫人轻声，神色渐渐放松下来，&ldo;难道真是天意……歪打正着，把我们全盘计划都打乱。&rdo;

&ldo;全盘计划?&rdo;羿微微吃惊。

&ldo;是。&rdo;凰羽夫人吐出一口气，凝视着他，&ldo;舒骏，在国破家亡之后，我们含垢忍辱活了下来，绝非贪生怕死‐‐为的，就是复仇和复国!&rdo;

复仇!复国!那四个字仿佛是霹雳，落在了羿的头顶，他定定看着昔年的娇怯怯的恋人。大胤的贵妃也在静静凝视着他，眼里有他所不熟悉的神情。

&ldo;舒骏，&rdo;她说，&ldo;我们必须复国。&rdo;

羿只觉心头一震，直视着美丽华贵的女子，听着她一字字的说来‐‐

&ldo;这些年来，我们暗地里联络各处分散的遗民，在各处集结力量，多年经营，如今也颇有可观‐‐如今淮、朔两州的动乱，号称是饥民闹事，其实也是我们的人挑起的。眼看星火燎原，也渐渐成了局面。&rdo;

&ldo;本来我还想留着那个昏君的性命‐‐他虽然昏庸无能，但毕竟是越国的皇帝。将来以他名义揭竿而起，也能令遗民们更有凝聚力一些。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万万没有料到你会忽然出现，斩了他的头颅!&rdo;凰羽夫人连声苦笑，&ldo;不过这样也好。如今公子昭重返人间，号召大家一起反抗胤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此热血沸腾!&rdo;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停下来看着对方的表情。

羿定定看着她，听着那些筹谋从她美丽的双唇之中吐出，从容不迫、冷定缜密，眼神也渐渐起了变化‐‐似是惊叹，又似陌生。

&ldo;只是，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先把对复国有威胁的人一个一个拔除。公子楚，便是第一个。&rdo;凰羽夫人微微一笑，继续道：&ldo;但是公子楚的确是一个非常棘手的人物‐‐我们几次暗杀均告失败，最后不得不采用了&lso;明杀&rso;的方式。&rdo;

&ldo;明杀?&rdo;他诧异。

&ldo;是，就是用最光明正大、他又无法反抗的方式杀了他!&rdo;凰羽夫人冷笑起来，&ldo;三年前，我便利用了司马睿的争权之心，拉拢他一起对付公子楚，密告其有谋反篡位之心。

&ldo;皇帝年长之后，忌兄长之能，久已有除之而后快之心，一听此事果然龙颜大怒，便下令赐死长兄。可惜……&rdo;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微微叹息，&ldo;若不是半途杀出来一个弄玉公主，那一日公子楚便要人头落地。&rdo;

凰羽夫人悠悠地说着几年里深宫中种种血腥争斗，眼神淡定从容。

然而羿怔怔地听着，眼里表情变幻着，似是陌生般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却没有留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继续冷静地叙述着多年来的种种权谋争斗。

&ldo;算是他命大，居然逃过了那一劫。那之后，皇帝因弄玉之死伤心欲绝，虽依然对其痛恨入骨，却再不肯随意下令杀他。&rdo;凰羽夫人伸手拿起水烟筒，深深吸了一口，&ldo;公子楚也变得颓废放浪，日日欢宴饮酒，再不过问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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