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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看来，坎特博雷堡的那一位公爵夫人，今晚又要独自渡过长夜了。

&ldo;她、她把我拼命的往火堆里拉……&rdo;阿黛尔的手尤自在颤抖，恐惧地抬起头，&ldo;哥哥……她说我们是魔鬼的孩子，要烧死我!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想烧死我们!&rdo;

&ldo;傻瓜，&rdo;西泽尔叹了口气，用手掌按压着她火热的额头，柔声，&ldo;阿黛尔，你发烧了，所以一直在做噩梦‐‐&lso;她&rso;已经被父王处死了，不会再来伤害我们……不要怕。&rdo;

他的手心清凉而稳定，渐渐让榻上的少女安定下来。她只有十七八岁，更多的像个孩子。身段尚未长成，脸庞也带着稚气‐‐但是即便是一朵尚未绽放的蓓蕾，那种丽色也已经令人心惊，宁静而空灵，恍非这个世间所有。

&ldo;我……发烧了么?&rdo;她虚弱地问，&ldo;为什么我的头这么痛……眼睛、眼睛很模糊。&rdo;

&ldo;前几天，你被那一群高黎遗民追杀，幸亏被羿及时救了起来。&rdo;西泽尔皇子怜惜地看着妹妹，小心翼翼地措辞，&ldo;结果受了惊，连着发了三天的高烧，一直不退。&rdo;

高黎?她恍恍惚惚想起了一切，低头不语。

闭上眼睛，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宛在眼前‐‐

即将第二次出嫁的她被侍女簇拥着，在圣泉殿里心不在焉地挑选着嫁衣和珠宝，那些刺客忽从屋顶上跃了下来。个个头上绑着葬礼用的白布，厉声叫她祸国妖女，诅咒着，狰狞地追杀而来，恨不能将她撕成千片。

‐‐是那些高黎人!他们居然潜入了翡冷翠的王宫，来向她复仇了!

嫁衣在刀剑下粉碎，珠宝散落一地，她身边的侍女四散奔逃，却一个个被射杀在地，鲜血飞溅上了那一袭华丽的嫁衣。她在恐惧中竭尽全力的奔逃，不辨方向。然而那些人逼了过来，将她四面困住，个个眼里冒着火光，恶毒地怒骂着，却不急于杀死她，而用刀刃划向了她的脸颊‐‐她失声尖叫，那一瞬的恐惧令脑中一片空白。

最后的刹那，仿佛有魔法忽然降临，那些刀剑在划到她肌肤的瞬间停顿了。同一瞬间，有血从眼睛上流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听到了耳边此起彼伏的惨叫，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不祥正在降临，令那些悍不畏死的杀手惊骇莫名。

&ldo;魔鬼……魔鬼!这是……这是……啊啊啊啊!&rdo;

眼睛忽然剧痛，摇晃的血色视线里，她看到那些人以一种奇特的姿态纷纷倒下有惨叫不停传来，围绕在她周围，此起彼伏。怎么……怎么回事?她惊惧万分，摇摇晃晃地摸索着想逃离，然而眼前便是一黑‐‐

在失去知觉的刹那，她看到了羿黑色的盔甲和黑色的剑，仿佛神鹰一样从天而降。

&ldo;那些高黎人……怎么样了?&rdo;她侧过头，轻声问。

&ldo;都死了。&rdo;西泽尔简短地回答，眼神闪烁了一下，仿佛隐瞒了什么。她颤抖了一下，只是低下头去绞着帐子上的流苏，长久地沉默。

&ldo;他们是有理由杀我的。&rdo;她低声说了一句，旋即又沉默。

仿佛为了缓解这一刻的沉默，西泽尔转身从银盆里拿了一块手巾，为她擦拭脸上渗出的细密冷汗：&ldo;不要胡思乱想‐‐看看，都瘦得脱形了。全身都在出汗。&rdo;

&ldo;哥哥，我眼睛有没有被划伤?很痛……&rdo;阿黛尔仿佛也习惯了这种自幼的亲昵，很自然的侧过脸，配合着他的动作，有点紧张地问，&ldo;他们划伤了我的眼睛么?那时候，我感觉到眼睛上流了血，让我几乎都看不到东西了。&rdo;

&ldo;没事的，阿黛尔，你没受伤‐‐大约只是溅上去的血罢了。&rdo;西泽尔淡淡回答，&ldo;如果他们真的毁损了翡冷翠最珍贵的宝物，父王一定会把高黎遗民全都送上绞刑架的。&rdo;

&ldo;我宁死也不要父王那样做。&rdo;她低声喃喃。

擦着擦着，西泽尔的手却慢慢的停顿了下来，长久地凝视着她。

&ldo;哥哥?&rdo;阿黛尔觉出了异常，愕然抬起眼睛。

&ldo;阿黛尔，你真美丽。&rdo;西泽尔转开了眼睛，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的，她非常的美丽，是西陆最著名的美女，也是圣格里高利二世教皇的唯一女儿，无愧于&ldo;翡冷翠玫瑰&rdo;的称号‐‐可以说，是诸神最眷顾的少女。

&ldo;真美丽。&rdo;西泽尔低声的叹息，顿住了手，&ldo;像一碰就会碎掉一样。&rdo;

听到兄长的称赞，阿黛尔有点羞涩地低下了头去，长长的睫毛不停闪动‐‐却没有发觉西泽尔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担忧和怜惜，沉重无比，而那句话也全然没有半丝喜悦。

这样的美丽，近乎不祥。

有谁能料到如此美丽的少女却背负着祸国殃民之妖姬的罪名。阿黛尔公主身为教皇唯一的养女，却不得不作为政治筹码被牺牲，在十四岁的时候便被迫远嫁给高黎年老的国王。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是守寡期满，很快就要第二次出嫁了。

沉默只是持续了片刻。西泽尔仿佛极快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情，转身拿了一个鹅毛的大靠枕垫在她背后，将她扶起：&ldo;来，喝药吧。我为你配的‐‐喝了眼睛就不会痛了。&rdo;

&ldo;嗯。&rdo;她撑起身子，觉得全身虚软，炽热的汗渗透了厚厚的锦衾。烛光下，他端起药碗，用银勺将药匙起，轻轻吹了吹，小心地喂给她。药里面有木香和桂心的成分，散发出清香，而加入了冰糖后苦味也被冲淡，入口甜美，竟毫无药味。

阿黛尔小口小口地啜着，神色渐渐变得平静。

&ldo;小时候我的眼睛不好，全靠哥哥陪着我。&rdo;她轻声叹息，&ldo;想不到到如今这眼病还是没好。&rdo;

西泽尔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

&ldo;真奇怪，&rdo;阿黛尔喃喃，&ldo;他们都说我小时候眼睛里有黑翳，生下来就看不见东西，一直到八岁才治好‐‐可是……&rdo;她抬起头看着西泽尔，流露出怀疑的表情：&ldo;为什么我却记得哥哥小时候的模样呢?是幻觉么?&rdo;

&ldo;也许这就是同胞兄妹的感应吧?&rdo;西泽尔看她喝得差不多，拿过丝巾为她擦去嘴角残留的药渍，不动声色地轻轻说了一句：&ldo;你这次病倒，父王和大胤的迎亲使者都非常担心，生怕耽误了定好的佳期‐‐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rdo;

然而阿黛尔却没有动，只是垂着头坐着，长长的金发从侧脸流泻下来，肩膀渐渐颤抖。

&ldo;阿黛尔，别哭。&rdo;他叹了口气，&ldo;别哭了。我会难过。&rdo;

&ldo;哥哥……也希望我嫁到东陆去么?&rdo;她握紧了褥子一角，低声。

&ldo;那是父王的旨意。&rdo;西泽尔没有正面回答，柔声道，&ldo;听说大胤的熙宁帝跟你年纪相当，身份高贵无比，也算神赐予的婚姻。&rdo;

&ldo;那……如果我不想嫁呢?&rdo;她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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