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宜不嫌,张母一听就吓怕了,几乎没有用手绢捂起鼻子来。吕以匡一直看伯母的脸色,抬不起头来。
在电话里,伯母从来都说“嘉宜不在家”,跟着说:“她补习去了,你呢,你不用做功课吗?吕同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以匡十分羞愧。
第二年,张家就把嘉宜送出去避开不及格的追求者。
伯母指桑骂槐,“吕同学,狂蜂浪蝶太多,叫我担足心事,你说是不是?”
以匡不再打电话,改为写信,但是嘉宜也不常常收到他的信。
嘉宜长得太美太好,追求者实在不少,但是她对他另眼相看,却是事实。
每次见面,几乎都有张家的司机在一旁监视。
那司机老刘却是好人,时常把车子停好借故走开,“小姐,我去买张报纸”,或是“赵妈叫我去买十斤米”,一去大半个小时,好让年轻人说几句话。
嘉宜十分温柔,可是也有主张,尽管母亲百般阻挠,她仍然约会吕以匡。
不过到最后,她也憔悴了。
“以匡,我俩不会有结果。”
以匡最怕听到这样的话,低下头来,十分辛酸。
那时他已考到伦大奖学金,原以为父母会得欢欣,谁知他父亲一听,哗呀一声一声叫出来,“什么,你还要读下去?我还待你速速出身找工作帮家呢,弟妹要学费,我行将退休,求求你,不要再读了!”
以匡受到很大的震荡,也相信他不能再分心谈恋爱,故认为分手亦是明智之举。
是自那天开始,两人就疏远了。
稍后嘉宜被送到法国去留学。
她一走,吕母反而是最高兴的一个,逢人就说:“那女孩一离了以匡跟前,以匡运程就转。”
她不喜欢她,又不是公主,却一味嫌人。
伦大的奖学金原来附有一笔丰裕的生活费,吕父升了作主管,还有,弟妹也找到了兼差,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比大哥还争气。
英法海峡只需飞一小时,可是以匡从来没去探访过张嘉宜。
他没有她的地址。
她也一直没有跟他联络。
毕业出来,吕以匡的事业象风送腾王阁那样,呼一声就飞上青云。
那时,吕父又不愿退休了,做得不知多高兴,时时与老同事谈起长子如何得力出息,召来许多艳羡的目光。
时机成熟,以匡与好友自组公司,到了今日,已打出局面。
困苦已成过去。
路过张家,他还认得那幢半独立小洋房。
以匡惊讶,原来那么小那么旧,飞机又时在屋顶飞过,震耳欲聋。
在记忆中,张家的围墙又高又窄,高不可攀,穿校服的吕以匡每次走近,胃液便惊惶地窜动。
一比较,朱家要威煌得多了,背山面海、绿糙如茵、私家泳池,可是朱伯母却一点也没有白鸽眼。
一开头就客气得不得了,把以匡当上宾,朱先生更介绍生意给以匡。
人夹人缘。
以匡却没想到,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在今日,即使是势力的张太太,见到如此精光灿烂的一个人,也会换上另一副嘴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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