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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2页）

&ldo;朕是皇帝，天下间没有朕做不到的事。&rdo;李治抚了抚我的脸颊，傲然道，&ldo;你再忍耐几日……&rdo;

听他如此承诺，我心头一快，连日的警醒终于松懈了。我乖顺地伏在他的怀中，浅笑嫣然。下一刻，我已冷然抽离这一场爱恨，静静地用自己的步调，劈开这缱绻的情愁。

窗外半明半暗的隐约花影，远处遥遥传来钟声，有一只飞鸟掠过屋檐，奔向天际。

瑟瑟冷风，一羽飘零，静静在风中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从此云水寂寥。

回宫

飞雪积山，入目荒寒。远望层楼高峙，亭台楼阁，山门寺外，都没进了素白，只余模糊的悠茫一片。严寒冬夜，鸟飞绝，人踪灭，连虫鸣声也无一丝，只有深潭之下极低压抑的流水声。

&ldo;母亲，我是来与你道别的……&ldo;我将埋在桐树下母亲所留之物挖出，而后静静地立在树下，一手轻搭树干，一手轻抚微微隆起的腹部。

不远处，似有一道黑影闪过，我有刹那的恍惚，陡然凝成了锐利，那是杀气。

雪亮冷光划破虚空，如月辉泻地，漫溢四周，乍亮便倏然消隐，杀气令枝上的白雪簌簌作声，摇曳不定。

我亦不慌乱，身子一动不动，来人手中利剑直朝我腹部袭来，眼看着便要血溅三尺。

清远从我身旁跃出，搂着我的肩往后轻轻一带，堪堪避过了刺客的冷锋。他手中的长剑光芒眩目，轻轻刺中，只此一招，杀局已破。

局势逆转，刺客自知先机已去，此次任务失败，他立刻纵身一跃，没入无边夜色中，失去了踪影。

我长吁一声，侧头看去，清远手握长剑，仍是一副自然、闲散的模样，似乎他手中握着的不是杀人剑，而是几卷佛典。

&ldo;贫僧来迟，累媚娘受惊了。&rdo;清远缓缓收剑，十分恭敬地将我扶到一旁的青石上坐下，他亦不忘体贴地用自己的衣袍充当坐垫铺在石上。

我平顺了气息，抬头望向清远，他迎风而立，衣袍袂袂，眉目沉静，唇角含笑，似已陷入永恒的寂静中。

我目光清冷，并无欣赏的心境，只淡淡问道：&ldo;你为何在此？&rdo;

&ldo;自那日惊鸿一瞥，贫僧便常在此等候。&rdo;清远微微一笑，和煦如春风，无懈可击，&ldo;不想今夜媚娘果然来此，确是心有灵犀。&rdo;

&ldo;呵……&rdo;我知他话中有话，一时却也理不清头绪，只得作罢。

清远温婉浅笑：&ldo;媚娘今夜来此，是为了道别？&rdo;

&ldo;是为道别，只是对象不是你。&rdo;我心中暗惊，面上却微微一笑，目光若有深意，&ldo;看大师面相，非池中之物，莫非真要一生都屈于白马寺中？&rdo;

&ldo;媚娘深知我心，确是知己。&rdo;清远笑得有些无奈，调侃中带着凝重，&ldo;我在此潜心修行，空有一腔抱负却无的放矢。眼见着年华如水流走，确是心急……&rdo;

我知道他心中所想，却犹自调侃着：&ldo;呵，我以为大师在寺中被主持惯着，谈吐风流，阅尽世间美色，又生得面若冠玉，从不知世上还有哀愁二字呢。&rdo;

&ldo;媚娘你又何尝不是呢？当年是谁将你送到了感业寺呢？&rdo;清远呵呵笑着，一双明眸横着望向我，&ldo;此人是想令你学会哀愁呢？还是她早已知晓你虽模样文弱秀丽，实则坚韧刚强、雄心勃勃？&rdo;

我一愣，他是知已。也只有他才会那样惊叹地赞美我随意而露的风情，且每一次的评述都切中我真正的要害。我同时亦明白了母亲当年的难处，她是希望我快乐的。哪有做母亲的盼望女儿哀愁，怕只怕有一日哀愁冷不防来了，她还傻傻地敞开胸怀当做幸福去拥抱。

一个女人，若没有理想抱负，反倒是件幸事。有了它只能使你的路途更加凶险，前程愈发难测。母亲一定也曾想过，让我此生只做个完完全全、普普通通的女人，一个与她截然不同的女人。只是，天从来不遂人愿。

&ldo;呵，佛门说四大皆空，可我始终也无法两眼空空。权欲带给我的灾难，或许远多过它给我的快乐与实惠。&rdo;我起身走到潭边，如镜的水面上映出我浅淡的笑意，&ldo;然而我已戒不掉了。为何从开始，我便会选择糊涂地涉及那最高的权力？为何会与别的女子不同？世上有多少女子，她们都没有权欲，却都活得快快乐乐，活得平平安安，没有内心的煎熬，没有独处的寒冷……&rdo;

&ldo;媚娘，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此乃上天的旨意，不是俗人可以改变的。人人心中都有一朵花，你的眼里却没有花，从此色变空啊。&rdo;清远的眼眸内敛锐利，仿佛看透了我心中所想，&ldo;在寺中修行，不过是为你修炼一种心境，一种能应付世事无常、时运变迁的平和心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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