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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第2页）

&ldo;恩？&rdo;我仍是呆怔着，为她这一笑，心弦又颤了颤，

她眸光清亮，专注而认真地打量了我一番道：&ldo;公子仪表堂堂，目有英气，风神如玉，定是名门之后。&rdo;

我被她如此望着，又听她如此盛赞，一时羞赧难以自制，不由自主地反问道：&ldo;哦？名门之后？&rdo;

她颔首道：&ldo;名门之后，犹可至王侯之家，或不低将相之门。&rdo;

我心中恻然，只是苦笑着摇头。

她挑眉道：&ldo;怎么？我说得不对？&rdo;

我语气低迷道：&ldo;我如今两袖清风，碌碌无为，又怎说得上&lso;名门&rso;二字，恐怕连&lso;中人&rso;也谈不上啊。&rdo;

她侧了头笑道：&ldo;如此说来，我是猜错了。&rdo;

我望着她道：&ldo;姑娘请继续说吧，在下洗耳恭听。&rdo;

她含笑凝望着我，像是识穿了我的心事，闲闲地说道：&ldo;狄仁杰，字怀英。祖父狄孝绪，任贞观朝尚书左丞，父亲狄知逊，任夔州长史。你通过明经科考试及第，出任汴州判佐。&rdo;

&ldo;你，你……&rdo;我倏地瞪大了双眼，险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中竟哑口无言。

她转目见我不发一语，便问道，&ldo;怎么，我又猜错了？&rdo;

我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缓慢开口：&ldo;不，不，姑娘所言极是。我正是通过明经科考试及第，出任汴州判佐。家父确是任夔州长史。只是，姑娘你、你怎会知晓？&rdo;

&ldo;习武之人与读书人，皆手有厚茧。只是习武之人是掌心、虎口处有茧。而你食指处稍稍凹陷，中指平滑，无名指关节处有厚茧，说明这是一双常年执笔的手。&rdo;她自言自语般地说下去，&ldo;而你身上所穿的是定州所产的织锦制成的圆领袍。而在本朝，没有功名之人大多穿着斜领袍，若有功名之人，按制必着圆领锦袍。因此，你定有功名在身。&rdo;

&ldo;这……&rdo;我仍是无言，却不由地心生钦佩之意。

&ldo;狄公子既已任汴州判佐，虽是八品下的小官，但你如今年纪尚轻，未来仍不可知，若肯勤勉，应是仕途坦荡。只是你却面有愁色，想来必是遇见棘手之事。&rdo;她的眼眸未曾流转，只直直地盯住我的眼睛，&ldo;关于此事，我亦有听闻，狄公子似被人诬告，如今归家受审，对么？只是诬告何事，事情原委我确是不知。只是不难揣测，以你如今年少轻狂的凌厉锋芒，嫉恶如仇，初入官场又稚嫩生涩，不谙事故，不知周旋，定是把某个官子给得罪了，才招来此横祸。我说的对不对呢？&rdo;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良久之后，才沉重地颔首：&ldo;我自恃身有抱负，心怀天下，恃才傲物。对江湖糙莽的不屑，对官场走狗的蔑视。如今才知，这只是文人可悲的清高，读书人的通病。可怜，只因这是骨气。可悲，只因这只是仅存的资本，可笑，因为心中仍有酸楚，仍有不甘。&rdo;

&ldo;但更可爱，因为这是难得的真性情。圣人曾说，人不可无傲骨，但不可有傲气，其实兼有者方是世间第一等的妙人，因为他们傲得表里如一，他们敢做常人不敢为之事，&rdo;她轻笑一声，眸中却无取笑之意，&ldo;只是如此傲性的人若低声下气、干谒功名恐怕只会惹一身不合时宜的飞灰。官场上，讲究多磕头少说话。像公子这般有傲骨的人却不得不多次承受曲膝的屈辱，想来也确是令人唏嘘。&rdo;

&ldo;事已至此，我亦无话可说，只是心有不甘。&rdo;我淡淡地说着。

&ldo;公子不必懊丧，穷途未必末路，柳暗花明，此事或有转机也未可知。&rdo;她的声音如流水般滑过我耳畔，&ldo;吉人自有天相，若有贵人相助，公子不仅能化险为夷，且定能加官进爵。&rdo;

我低头轻叹，只当她那是安慰之语。

冬日轻寒微风，踏过梅林，荡向更深的夜幕。梅枝兀自轻颤，暗影浮动，似有一人正穿林而来。

&ldo;狄公子，今日便到此，你先走吧。&rdo;她悠悠的话音传入我的耳中。

我心中明白，她是不想来人望见我，却仍是不舍：&ldo;若我想再见你……&rdo;话一出口，我自觉失仪，慌忙低头。

&ldo;公子日后若想再见，在梅苑后门轻扣三下，便可入内。&rdo;她似有些讶异，而后温和地笑道，&ldo;如此一来，公子也不必翻墙入院了……&rdo;

看着她欲笑非笑的脸，我羞赧地轻咳一声，施礼道别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将要步出梅苑，我终是忍不住回头，来人正缓缓走近她，将她连同裘被打横抱起，往屋中去了。

那人身形伟岸，一袭偈雪金丝轻裘，光华如仙。

如此风采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吧？

这个突然的发现，使怅惘如潮水般向我袭来。

冬风愈急，一瓣落雪随风中扑上我的衣襟，轻若鸿羽，悲欢俱淡。

翌日清晨醒来，若不是衣襟上犹有梅之幽香，我便要只当那是春梦一场。

我的官司愈闹愈大，眼看着便要有牢狱之灾，幸而出任河南道黜陟使的工部尚书阎立本亲自受理了我被诬一案，他明察秋毫，弄清了此事的真相，还我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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