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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陈敬吓得大气不敢出，悄悄儿走开。不料碰响了什么东西，惊动了观里人，只听得里头喊道：&ldo;外头有人！快去看看！&rdo;

陈敬知道大事不好，飞快地跑开。他跑了几步，突然又往回跑，怕往快活林那边去倒碰着马举人了。听得后头有脚步声，想必是有人追了上来。陈敬头也不敢回，拼命往小胡同深处跑去。远远地听得有人吆喝着，心想他们肯定是白云观里的人。他在胡同里七拐八拐，早没了方向。忽见前头门楼边有树枝伸出来，这地方好生熟悉。猛然想起，原来到了李老先生家门口。陈敬顾不上许多，使劲擂门。后头吆喝声越来越近，陈敬急得冷汗直淌。刚想离开，门吱地开了。开门的是大桂，他还没看清是谁，陈敬闪了进去，飞快地关了门，用手捂住大桂嘴巴。这时，听得外头脚步声嚓嚓而过。

脚步声渐渐远了，陈敬才松开大桂，喘着粗气道：&ldo;大哥让我进屋去，有人要杀我！&rdo;

大桂认出陈敬，惊得目瞪口呆。李老先生听得外头声响，问道：&ldo;大桂，什么事呀？&rdo;

大桂也不答应，只领着陈敬进了客堂。李老先生大吃一惊，直问出什么事了。陈敬心有顾忌，不敢从实道来，只说：&ldo;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儿整日里温书，脑子有些昏，夜里出门吹吹风。不想到走到白云观前，突然从里面跑出几个人来，说要杀了我。我地儿不熟，只知道往胡同深处跑，没想到就跑到这里来了。幸亏大桂开了门，不然我就成刀下冤鬼了。&rdo;

李老先生听了，满脸疑惑，望着陈敬，半日才说：&ldo;真是怪事了！怎么会好端端的有人要杀你呢？你家可曾与人结怨？&rdo;

陈敬敷衍道：&ldo;我家世代都是经商读书的本分人，哪有什么仇怨？况且若是世仇，也犯不着跑到京城来杀我！也合该我命大，没头没脑就跑到前辈家门口了。好了，那几个歹人想已追到前头去了，我告辞了，改日再来致谢！&rdo;

李老先生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一时又不好说破，便道：&ldo;陈贤侄不嫌寒碜，就先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再回客栈吧。&rdo;

忽听月媛接腔说道：&ldo;我去给陈大哥收拾床铺。&rdo;

原来月媛早出来了，站在旁边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李老先生嗔道：&ldo;月媛你怎么还没睡觉？你会收拾什么床铺，有田妈哩！&rdo;

田妈听了，便去收拾房间。正是这时，听得外头有人擂门。李老先生这才相信真是有人在追陈敬，便道：&ldo;不慌，你只待在屋里，我去看看。&rdo;

大桂手里操了棍子，跟在李老先生身后，去了大门。门开了，见三条汉子站在门外，样子甚是凶悍。李老先生当门一站，问道：&ldo;你们深更半夜吆喝气壮，什么人呀？&rdo;

有条汉子喝道：&ldo;顺天府的，缉拿逃犯！&rdo;

李老先生打量着来人，见他们并没有着官差衣服，便道：&ldo;谁知道你们是顺天府的？老夫看你们倒像打家劫舍的歹人！&rdo;

那汉子急了，嚷道：&ldo;你什么人，敢教训我们？&rdo;

李老先生冷冷一笑，道：&ldo;你们要真是顺天府的，老夫明日就上顺天府去教训向秉道！&rdo;

一直吼着的那人瞪了眼睛，道：&ldo;顺天府府尹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叫的？&rdo;

李老先生又是冷笑，道：&ldo;老夫当年中举的时候，他向秉道还只是个童生！&rdo;

大桂在旁帮腔，道：&ldo;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门第，你们向秉道见着我们家老爷也得尊他几分！&rdo;

那三个人见这光景，心里到底摸不着底，说了几句硬话撑撑面子走了。

回到客堂，李老先生道：&ldo;贤侄，你只怕真的遇着事了。可是，顺天府的官差抓你干什么呢？&rdo;

陈敬心里有底，便道：&ldo;追我的分明是伙歹人，不是顺天府的。刚才敲门的如果正是追我的人，八成就是冒充官差。&rdo;

李老先生仍是百思不解，心想这事儿也太蹊跷了。陈敬看出李老先生的心思，便道：&ldo;前辈，那伙歹人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还是回客栈去。&rdo;

李老先生见夜已很深，说什么也不让陈敬走了。陈敬只道恭敬不如从命，便在李家过了夜。

第二日一早，陈敬起了床就要告辞。李老先生仍是挽留，又吩咐田妈快去街上买了菜回来。月媛也起得早，知道是要买菜款待陈敬，缠着田妈也要上街。田妈拗不过月媛，看看老爷意思，就领着月媛出门了。

路过快活林客栈，就见那门口围了许多人。月媛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悄声儿问田妈：&ldo;他们在说什么呀？是不是在说陈大哥？&rdo;

田妈让月媛在旁站着，自己上去看看。墙上贴着告示，她不认得字，只听说有人说，有个山西举人给考官送银子，有个河南举人说要告状，那山西举人就把河南举人杀了。山西举人杀了人，自己就逃了。

田妈听了，吓得魂飞天外。她心想说的那山西举人，难道就是陈敬？心里正犯疑，又听人说陈敬不像杀人凶犯啊！果然说的是陈敬，田妈跑回来，拖着月媛就往回跑。

月媛觉得奇怪，问：&ldo;田妈，不去买菜了吗？&rdo;

田妈话也不答，只拖着月媛走人。月媛是个犟脾气，挣脱田妈的手，跑回客栈门口看了告示。月媛顿时吓得脸色铁青，原来陈敬正是告示上通缉的杀人凶犯，还画了像呢！那个被杀的河南举人，名字唤作李谨。

田妈领着月媛回来，急急地擂门。大桂开了门，正要责怪老婆，却见她篮子空着，忙问：&ldo;出什么事了？&rdo;

田妈二话没说，牵着月媛进了门。月媛不敢看见陈敬，绕过正屋从二进天井躲到自己闺房去了。田妈去了客堂，见老爷正同陈敬叙话。

李老先生也见田妈神色不对，问：&ldo;田妈，怎么这般慌张？&rdo;

田妈只道：&ldo;老爷您随我来，我有话说。&rdo;

李老先生去了里头天井，听田妈把客栈前的告示说了，顿觉五雷轰顶。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卫大人极力推举的人竟然会是行贿考官又杀人的恶人。

田妈见老爷惊恐万状，便道：&ldo;老爷您先装作没事儿似的稳住他，我悄悄儿出去报官！&rdo;

田妈说着就要出门，她才走到门口，李老先生摇摇手叫她回来。月媛躲在闺房，听得外头爹在悄悄说话，便趴在窗格里偷看。

李老先生在天井里来回走了半日，说：&ldo;田妈慢着，让我想想。&rdo;

李老先生觉着这事真有点儿对不上卯。既然陈敬是凶犯，就得依律捉拿，交顺天府审办，昨晚为何有人要追杀他？追杀他的那些人为何鬼鬼祟祟？

田妈却在旁边说道：&ldo;那快活林可是贴了告示，上头还有他的画像啊！听说住在那里的举人，全都要捉到官府里去问话。&rdo;

李老先生只道别慌，他自有主张。回到客堂，李老先生问道：&ldo;贤侄，你可认识一个叫李谨的河南举人？&rdo;

陈敬觉得奇怪，道：&ldo;认识呀！前辈也认得李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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