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想见见父亲。&rdo;秦疏垂下头低声道。
刘应照瞪着他,眼中阴晴不定,似乎并没有带路的打算。秦疏在这个家里反倒像是个外人。他不说话,也就只好笔直的埋着头站在地儿。
青岚咳了一声,引得刘应照看他一眼,他似乎才发觉青岚这个并不认识的人是跟秦疏一道来的。微微怔了怔。疑惑地朝青岚道:&ldo;这位是?&rdo;
青岚抢在秦疏面前,点头道:&ldo;我是破军的朋友。&rdo;他背对着秦疏,放出凌厉目光来往刘应照脸上一扫。刘应照只觉一把冰刀帖着脸皮刮了一遍,惊得往后连退了两步。
耳边听得青岚客气平淡的声音:&ldo;秦疏此次特意回来,正为了见梁相一面,有要事相商。&rdo;
定眼再看,青岚依旧是一付平淡无波的面容,仿佛方才只是他的错觉。刘应照不敢再拦阻,迟疑了一下道:&rdo;父亲大人在书房。你随我来。&rdo;
他引着秦疏住里院走,青岗落后几步慢慢缀着。只听他一路走一路压低了声音对秦疏道:&ldo;不是听说你被燕淄侯捉去了么?怎么就回来了……&rdo;
秦疏满心苦涩,只能苦笑不答。
青岚提高了声音道:&ldo;你同令尊许久未见,我们不相干的外人不便打扰了,&rdo;
刘应照一怔,见青岚正把目光投在自己身上,隐隐有些警告的意味。他虽不知青岚身份,却对此人有种无端畏惧。本想跟进书房里去,此时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朝秦疏强笑道:&ldo;你先去同父亲叙话,我去让下人准备茶水。&rdo;
青岚道:&ldo;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rdo;说罢居然也不跟进去。
秦疏朝他颇为感激的点点头。在房门口站了片刻,终于咬牙推门而入。
青岚挑了假山的最高处,远远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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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相把他六岁就送入宫中,就只把他当作扳平边的亲侍破军。纵然心中挂念,却从不曾借逢年过节的机会去探视他。侍日后破军年岁稍长,可以跟在皇帝身边当值,甚至出宫为皇上办些差事,父子二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就算见了面也碍于彼此身份,不便表露得过于亲近关切。
而这个家,更是从送他出去的那一天,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书房大至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连他幼时淘气而打坏了一角的雪石砚台,都还被父亲慎而重这的摆在书桌上,抬眼就可以看到。
唯一变化大的只是梁相本人。上一次见面不过是月前,然而数十日的工夫,梁相惊人的消瘦下去,忧虑和操劳在他清矍硬朗的面容上刻下难以磨灭的痕迹。白发如霜雪般的已经攀上髯角,潮水般起发不可收拾。就如同十年的光阴,在他身上一瞬间逝去。
而秦疏跪在他面前,无论人前如何强自支持,此时都如同在外受了委屈欺负的孩子,那满心的悲苦激愤,只恨不能痛哭一场。然而情知不能,只得强抑住心中酸楚,却几乎忍不住要掉下泪来。憋得嗓子都哑了,这才哽咽道:&ldo;父亲。&rdo;
&ldo;小疏。&rdo;梁相反而比他更加镇定一些。虽然乍见他惊喜不已,却还不至失态。仍旧能够保持端坐。轻叹口气拉他。&ldo;我们父子难得见面,更难得好好说话,有什么事都起来再说吧。&rdo;
秦疏不肯起身,梁相也不勉强,伸出手去慢慢摸着他的头发,自从送走他,就没曾想过父子间还能有这样温情脉脉的一刻,令两人都有些恍惚。一时都不说话,默默的过了一阵。
还是梁相先开口:&ldo;小疏,这几天你都上那儿去了?&rdo;
秦疏一窒,身体顿时僵住,冷汗慢慢渗出来,泅湿了整个背心,却不知要如何回答。他原本在来之前就存了死志,只求能见上父亲一面,而后以身相偿父爱君恩。但到了此时此刻,那个答案如一枚苦涩的青果含在口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父亲吐露。
就听梁相接着说道:&ldo;我听应照说,你早就投诚了燕淄侯,这几天就带着燕淄侯去搜寻淑妃的下落……&rdo;
秦疏困兽似的在喉咙里啊了一声,低弱得连梁相也未曾听到。他只觉得自己明明是全身发冷,心头却有如火烧般炽热难受,偏偏一个手指也动不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ldo;又有人说你跟在端王身边,这几日同进同出,那人我也曾远远见过,别人看不出来,我却认得不是你。这是有人假冒,故意坏你清白。&rdo;梁相低声道:&ldo;应照说的那人也定然不是你,对不对?&rdo;
秦疏如堕冰窑,本想坦白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然而鬼使神差的,他听到自己虚弱的声音:&ldo;不是。这几天我一直藏在城外……&rdo;
随着这句话出口,他整个人都几乎瘫软下来。明知自己对父亲说了谎言,却再也没有力气也勇气去纠正。
梁相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但随即想到什么,笑容顿时变得苦涩起来。朝他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旁的椅子:&ldo;你先起来。我有话同你说。&rdo;
秦疏见他神色十分的肃穆,依言坐到一旁,收敛心神仔细听着。
梁相却似十分的不放心,这不放心里又有十分的悲凉,半晌才慢慢道:&ldo;小疏,你可知道,贪狼一行在淮芜一带遇上端王精锐……据说,贪狼……已经战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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