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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有些符号十分优雅而有趣。

粉笔灰飘落在父亲肩膀上，犹如一层柔细的白雪覆盖在外套上。尤纳斯看着父亲的背，试着画父亲，结果画出来的也不是快乐的雪人。突然间教室里的声音全都静止下来，每支圆珠笔都停止抄写，只因父亲手中的粉笔停止了。粉笔动也不动停在黑板上端，位置高得父亲必须高高伸直手臂才能够得到。这一幕看起来像是粉笔卡住了，父亲挂在黑板上，有如炸胡狼高高挂在悬崖壁伸出的树枝上，脚下深不见底。接着，父亲的手臂开始抖动，尤纳斯觉得他似乎是想要松动粉笔，让粉笔再度移动，但粉笔不肯移动。一波涟漪在教室里扩散开来，仿佛每个人都张开嘴巴，同时吸气。父亲终于移开了粉笔，走出教室，头也不回消失在门外。爸爸要去拿更多的粉笔，尤纳斯心想。周围的学生开始说话，嗡嗡作响，声音越来越大。他听见两个词：&ldo;老婆&rdo;和&ldo;失踪&rdo;。他看着黑板，只见黑板几乎被完全写满。父亲想写的是她死了，但粉笔只能说实话，所以卡住了。尤纳斯试着把他画的雪人擦掉。周围学生纷纷收拾东西，起身离开，椅子砰砰作响。

一道影子落在纸上画得不成功的雪人上，尤纳斯抬起头来。

是那个警察，那个高高的、丑丑的、眼睛很温柔的警察。

&ldo;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好不好?&rdo;那警察说。

哈利轻轻敲了敲办公室门，门上写着&ldo;菲利普&iddot;贝克教授&rdo;。

没人回应，他打开了门。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子双手掩面，猛然抬起头来，说：&ldo;我说过你可以进来吗……?&rdo;

他一看见哈利就立刻住口，视线移到哈利身旁站着的小男孩上。

&ldo;尤纳斯!&rdo;菲利普说，语气介于迷惑与斥责之间，眼眶泛红，&ldo;我不是叫你安静地坐在那里吗?&rdo;

&ldo;是我带他过来的。&rdo;哈利说。

&ldo;哦?&rdo;菲利普看了看表，站了起来。

&ldo;你的学生都离开了。&rdo;哈利说。

&ldo;是吗?&rdo;菲利普坐回椅子上，&ldo;我……我只是想让他们休息一下而已。&rdo;

&ldo;我刚刚也在教室里。&rdo;哈利说。

&ldo;是吗?为什么……?&rdo;

&ldo;每个人偶尔都需要休息一下，我们能谈一谈吗?&rdo;

&ldo;我不想让他去上学，&rdo;菲利普说。他先将尤纳斯安置在咖啡室里，吩咐尤纳斯乖乖坐在那里等，&ldo;很多人喜欢乱问问题，胡乱猜测，我就是不喜欢那样。呃，我想你应该了解。&rdo;

&ldo;我了解，&rdo;哈利拿出一包烟，以询问的眼神看了菲利普一眼，菲利普坚定地摇摇头，他只好把烟放回去。&ldo;比你在黑板上写的那些容易了解多了。&rdo;

&ldo;那是量子物理学。&rdo;

&ldo;听起来很怪异。&rdo;

&ldo;原子的世界是很怪异的。&rdo;

&ldo;怎么说?&rdo;

&ldo;它打破了最基本的物理法则，比如说一样东西不可能同时存在于两个地方。丹麦物理学家尼尔斯&iddot;玻尔说过，如果你没有被量子物理学深深撼动，那你就是还不了解它。&rdo;

&ldo;但是你了解?&rdo;

&ldo;我不了解‐‐你疯了吗?量子物理学是完全混乱的，不过比起这种混乱，我还比较喜欢量子物理学的混乱。&rdo;

&ldo;哪种混乱?&rdo;

菲利普叹了口气：&ldo;我们这一代把自己变成了儿童的仆人和秘书，碧蒂恐怕也是这样，有那么多的待办事项、生日、最爱的食物、足球赛，都快把我搞疯了。今天有一家比格迪半岛的诊所打电话来，说尤纳斯约了诊却没去。下午他还要去上训练课，天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而且他这一代完全不知道搭公交车是什么。&rdo;

&ldo;尤纳斯哪里不舒服?&rdo;哈利拿出笔记本，他从没在这本笔记本上写过一个字，但根据经验，拿着笔记本可以让讯问对象比较专心。

&ldo;没有，我想应该只是定期检查吧。&rdo;菲利普挥了挥手，像是想打发这件事，&ldo;我想你来找我是因为别的事情吧?&rdo;

&ldo;对，&rdo;哈利说，&ldo;我想知道你昨天下午和晚上在哪里。&rdo;

&ldo;什么?&rdo;

&ldo;只是例行公事而已，贝克。&rdo;

&ldo;这跟那个……那个……有关吗?&rdo;菲利普朝一叠文件上的《每日新闻报》点了点头。

&ldo;不知道，&rdo;哈利说，&ldo;请你回答我的问题。&rdo;

&ldo;你在发什么神经啊?&rdo;

哈利看了看表，并不回答。

菲利普呻吟一声：&ldo;好吧，反正我想帮你这个忙。昨天晚上我坐在这里写一篇关于氢元素波长的文章，我想发表这篇文章。&rdo;

&ldo;有没有同事可以替你做证?&rdo;

&ldo;挪威的研究工作之所以替世界贡献得那么少，就是因为自鸣得意的挪威学术界常常被懒惰所支配，所以跟往常一样，这里只有我一个人。&rdo;

&ldo;尤纳斯呢?&rdo;

&ldo;他在家里自己做了东西吃，坐着看电视，等我回家。&rdo;

&ldo;你几点到家的?&rdo;

&ldo;应该是九点出头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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