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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ldo;但这费用……&rdo;福生自己把话停了下来。要让这铁制巨兽加速跑起来，费用无疑是极高的。这是不合情理的浪费，但也正是粪肥巨头实力的体现。即便是福生在马来亚最富有的日子，他也从未考虑过这样的奢侈品。

尽管车里温度很高，他却在瑟瑟发抖。这东西有一种古老的质感，它显得那样沉重、那样巨大‐‐很可能以前就是一辆坦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锁在公司的保险柜里，与世隔绝。幽闭恐怖吞噬了他。

正当福生竭力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ldo;狗日的&rdo;笑了起来。&ldo;我希望你不是在浪费他的时间。&rdo;他说。

福生强迫自己与&ldo;狗日的&rdo;对视，&ldo;我想如果我失败了你会更高兴。&rdo;

&ldo;你说得对。&rdo;&ldo;狗日的&rdo;耸耸肩，&ldo;要是我说了算，我们肯定会让你们这些人死在边境的另一边。&rdo;

汽车开始加速，福生被压在皮革座椅上。

车窗外面，天使之城的景物飞快地向后退去，最后根本就看不见了：那些被太阳晒得黝黑的人群、脏兮兮的拉车动物和像鱼群一样熙熙攘攘的自行车。汽车飞速通过的时候，每个人都将目光转向它。人们朝它指指点点，有的还张大了嘴，似乎在呼喊，但他却听不见声音。

这台机器的速度实在是太惊人了。

黄卡人聚集在大楼入口。这些来自马来亚的男男女女正在等待工作机会，尽管现在已是炎热的下午，得到雇用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但他们仍旧摆出富有活力的样子，以此显示他们那瘦骨嶙峋的四肢中仍有可用的卡路里，只要有人需要它们燃烧。

粪肥巨头的汽车到来时，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车门打开后，人们纷纷下跪，对汽车的主人谦卑地行着最高的礼节‐‐三拜九叩。是这个人给了他们住的地方，整个天使之城唯一愿意一肩担负起他们带来的沉重负担，采取措施让他们免遭马来人的血红弯刀杀害、不受白衬衫的黑色警棍殴打的人。

福生扫了一眼这群跪伏在地的黄卡人。他也许认得其中的一些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为自己竟然不是身处其间行着大礼而感到惊讶。

&ldo;狗日的&rdo;领着他走进黑暗的大楼。从上层传来了老鼠叽叽喳喳的叫声，同时还飘来一股满是汗味的拥挤人群散发出的气息。他们来到两个电梯井前，&ldo;狗日的&rdo;打开一个暗哑的铜制传话筒，朝里面轻快地喊了一声，声音中透出当权者的自信。他们等待着，相互盯着对方：&ldo;狗日的&rdo;表现出厌烦的情绪，而福生则小心翼翼地掩盖心中的焦急。上面传来一阵嘎嘎声，那是金属在石头上摩擦发出的声音。电梯的轿厢出现在眼前。

&ldo;狗日的&rdo;拉开栅栏门，走了进去。开电梯的女人松开制动器，朝传话筒喊了句话，然后用力把门关好。&ldo;狗日的&rdo;在门的另一边咧嘴笑着，&ldo;在这儿等着，黄卡人。&rdo;电梯迅速上升，带着他消失在黑暗里。

过了一分钟，装着压舱人的另一架电梯出现了。他们你推我挤地从轿厢里出来，成群结队地冲向楼梯。其中一个人看到了福生，显然误以为他是他们中的一员。

&ldo;没地方了。他已经召集了足够的人。&rdo;

福生摇摇头，&ldo;不，我不是来干这事的。&rdo;他低声说道，但那些人早就消失在楼梯上方，他们脚上穿的凉鞋啪啪作响。他们正赶往楼顶，好让压舱用的电梯再次落下来。

他站在大楼内部，远处有一块矩形的热带阳光，不时被难民的身影所遮挡。那些难民盯着街道看，没有事情可做，也没有地方可去。几个黄卡人拖着脚步在大厅里来回走动。婴儿微弱的哭声在炽热的混凝土之间回荡。上面的某处传来性交的呻吟声。人们就像动物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性交，因为他们早已失去了隐私。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简直不敢相信他本人也曾居住在这座大楼里，也曾在这个奴隶围栏之中发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ldo;狗日的&rdo;还没下来，也许粪肥巨头改变了主意。福生眼睛的余光似乎看到什么东西在动，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但实际上那里什么也没有。

有时候，在他的梦中，绿头带会变成柴郡猫，他们会隐匿身形，然后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跳出来‐‐他往头上泼水洗澡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蹲茅坑的时候……他们在空气中闪烁着出现，抓住他，把他的内脏挖出来，再把他的头砍下来，扔在街上的人头堆里作为警告。就像那个名叫翠花的女孩和他第一个妻子的姐姐那样。就像他的儿子们那样……

电梯井中发出嘎嘎的响声。没过多久，&ldo;狗日的&rdo;从上方降了下来。开电梯的女人不见了，&ldo;狗日的&rdo;自己操作制动器。

&ldo;很好，你没跑掉。&rdo;

&ldo;我不害怕这个地方。&rdo;

&ldo;狗日的&rdo;略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ldo;是啊。你当然不害怕。你就是从这儿出去的，不是吗?&rdo;他从电梯里走出一步，朝大楼中的阴暗处打了个手势。警卫们从福生原本以为只有阴影的地方走了出来。他强忍住尖叫的冲动，但&ldo;狗日的&rdo;还是发现了他身体的颤抖，并为此露出微笑，&ldo;搜他的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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