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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龙文章听得出蒋武堂语里的沉重，他不再说话，苦笑一下，往阵地的另一端走去。

那里，老馍头正钻在单人掩体里不见头尾，洞穴里的泥土装了自动挖掘机一样飞撒出来，小馍头扒着洞口对里边叫唤：&ldo;爹，人都是竖着往下挖，你怎么横着挖？&rdo;

老馍头的声音闷闷地从里边传来：&ldo;我来教你，竖着挖炮弹片照打得到，横着挖，它就打不到。&rdo;

&ldo;可你整个全猫在里边，怎么照鬼子开枪呢？&rdo;

&ldo;开你个球的枪！你当是打畜生呢？照死了两鞭子它也不咬你。&rdo;

&ldo;鬼子就是畜生。&rdo;

&ldo;对，鬼子就是疯畜生，你没招它惹它也能给你村里甩个炮，你请它吃饭它拿你家房子点火。这种疯驴我招它干什么？趁早躲远远的。&rdo;

&ldo;爹，真不能再跑啦。这都海边了，要不咱直接跳海得了。&rdo;

&ldo;谁说要跑啦？&rdo;

&ldo;爹……&rdo;小馍头有些惊喜。

&ldo;没瞧出来吗？这要打大战！丘八太爷怎么对逃兵的我知道，要跑等打输了再裹乱跑，这会儿死了都不管收尸，你跟我一路飘回承德去？&rdo;

小馍头气哼哼地在掩体边一躺：&ldo;他妈的，反正一开打你也管不到我。&rdo;

龙文章的声音远远地传来：&ldo;新来的，现在你躺着，等开打你也永世不用起来了！&rdo;

小馍头忙钻进了自己的掩体，吭哧吭哧地挖。老馍头想起什么，土猴儿一般爬了出来：&ldo;刚想起来，枪一响你小子保不准又毛手毛脚，得看住了。馍头，你也给我往横里挖，给两个洞挖通了。看我干什么？&rdo;他往小馍头的洞里砸了个土坷垃，&ldo;快挖！&rdo;

龙文章晃过去，拍拍老馍头的肩：&ldo;真卖力气，大叔。&rdo;

老馍头笑笑：&ldo;军爷……长官好，咱家世代就是挖土为生的。&rdo;他往旁边蹭两步，拦住自己的掩体，等龙文章走开，他又往坑里砸了个土坷垃，小馍头的坑里终于往外甩土

四道风拉着欧阳在漆黑的巷子里拐来拐去，于无路处又走出一条路来。欧阳心情如此爽利，以致四道风有些妒忌：&ldo;那么高兴干什么？是不是又给你配了个匪婆子？&rdo;

&ldo;不是，哈哈！&rdo;

&ldo;有那么高兴的事情说出来有福同享好吗？&rdo;

&ldo;没什么，你不会爱听。&rdo;欧阳微笑着。

&ldo;你是教女学生吧？是不是女学生特好糊弄？说说你怎么糊弄女学生吧，算是有福同享。&rdo;

&ldo;我不回答你关于匪婆子和女学生的任何问题。&rdo;

一声大响，四道风毫无预兆地把车扔下，欧阳险些摔下车来，他纳闷地看着四道风：&ldo;你怎么啦？&rdo;

&ldo;我不拉你了！&rdo;

欧阳下车：&ldo;本来就不用你拉，是你逼我上来的，要不我拉你？&rdo;

&ldo;别碰我车！跟我聊女人丢份吗？打刚才到现在一直阴着乐。&rdo;

&ldo;什么叫阴着乐？&rdo;

&ldo;就是你那么乐！&rdo;

四道风的欢喜与愤怒都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欧阳努力适应着：&ldo;我从来就没有什么身份，所以也没什么丢份，至于女人，&rdo;他苦笑，&ldo;在下虚度二十九的光阴，实在是一无所知。&rdo;

&ldo;胡扯！我看你脸上包了天大的心事，其实就两个字：女人。女人跟喝酒一样都是上头的，你看你看，现在你额头上都是那两字。&rdo;

欧阳让他说得有点发毛，讪讪一笑，还真摸了摸额头：&ldo;我哪来的心事？我是在记路，你走的这拐弯抹角路我都没走过，这我能跟你比吗？我得记路，要不天亮了回不来。&rdo;

四道风其实也并不需要一个太坚实的理由，立刻就前嫌尽释：&ldo;上车上车！我跟你说，这些巷子我要说第二熟，没人敢认第一。嗳，你也别记了，咱们回去吃点喝点，聊聊天下大事，天亮我送你回来。对了，你还回来干啥？&rdo;

欧阳忽然想起自己是个天亮就要走的人，立刻正经起来：&ldo;老四，我跟你说个事，是关于打鬼子的事，你有这个心，我们很欢迎。&rdo;

&ldo;你们是谁？&rdo;

&ldo;就是我的党。&rdo;

四道风闷声闷气地哦了一声。

&ldo;我们有很多人，我是说人才，比起来，我确实是不合适你想我干的事，我以后给你引见个人，比我有胆识，比我点子多，要说我是鲁肃鲁子敬那人就是诸葛卧龙……&rdo;

当的一声，车又被撂下了，欧阳这次有所准备，早扶住了车把。

四道风气哼哼地转身：&ldo;跟你讲古你就拿古事来糊弄我？门儿都没有！老子看中你是给你面子，就算你姓蒋名干也还是你！找个人来糊弄我？四道风是女人家踢的毽吗？你直说什么意思！&rdo;

欧阳很认真地看着对方，无论四道风如何浑，总是个值得人认真的人：&ldo;天亮我就要走了，我不希望你那样去跟鬼子斗，我想告诉你，我背后有一些人，有组织和头脑，也有经验，他们欢迎你这样的人，他们一定会……&rdo;

&ldo;你背后的人？赤匪吗？我见过，前些年他们脑袋挂在牌坊上的时候见过，没什么了不起的，惹事惹到丢了脑袋，那叫不会惹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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