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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就在这个时候，内心更深处的另一个玛莉胆怯地说：&ldo;这全是一场梦，是吧?我是说……它确实是梦，不是吗?&rdo;

克拉克小心地看着她，眼中因为刚刚她的那一拧而泛着泪水……不过至少他现在没有抱怨。他的目光飘向红发女郎和厨师，看见他们仍专心谈话（现在显然是她在说笑话），然后又飘回她身上。

&ldo;一定是滑到座椅下了。&rdo;在她来得及后悔之前，她又用太响太尖锐的声音说。&ldo;是红的那一个。&rdo;

又是另一段寂静，好像会持续到永远。而后，克拉克才轻轻点头。&ldo;好。&rdo;他说，他完全正常的语调让她感激不已。&ldo;可是不准趁我去的时候偷吃我的派。&rdo;

&ldo;你只要在我吃完自己的派之前回来就好了。&rdo;她说完，用叉子叉起一小块樱桃派塞进嘴里。派吃起来完全没有味道，但她还是微笑，像她以前当纽约苹果皇后小姐时那样微笑。

克拉克正要离开座位，忽然外面传来扩音器放出来的一长串吉它声，不是和弦，只是单音乱弹。克拉克吓了一跳，玛莉飞快地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手臂。她原本好不容易慢下来的心脏，又开始恐惧狂跳起来。

红发女郎和厨师，还有那个还好看起来不像什么名人的年轻女服务生，都一起向&ldo;摇滚爵士吸厅&rdo;的厚玻璃窗外望去。&ldo;别紧张，小妞。&rdo;红头发说。&ldo;他们正要开始为今晚的演唱会调音。&rdo;

&ldo;没错。&rdo;厨师说。他用勾魂的蓝眼注视着玛莉。&ldo;我们镇上几乎每晚都有演唱会。&rdo;

是呀，玛莉心想。当然，你们当然会有。

一个单调而神圣的声音从市民活动广场传来，响得几乎振动窗户。玛莉以前也曾参加过一些摇滚演唱会，很快就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想到一些表情冷淡，留着长发的音响人员，在灯还没熄灭前，在台上晃来晃去，用轻松优雅的步伐在电吉它和麦克风丛林中小心地找路走，偶尔会跪下去把两条电线接好。

&ldo;测试!&rdo;声音大喊。&ldo;测试‐‐，测试‐‐，测试!&rdo;

又是另一段吉它急弹的声音，这次仍不是和弦，但是已很接近了。然后是一阵鼓声，接着又响起一段飞快的喇叭吹奏，伴随着手鼓隆隆轻敲。&ldo;演唱会在今晚&rdo;，挂在诺曼&iddot;洛克威尔的市民活动广场上的标示这么说。在纽约艾密芮市长大的玛莉，从小就参加过许多场免费的公园露天演唱会，那些才真的是诺曼&iddot;洛克威尔式的演唱会。乐团（由几个穿着志愿消防队全套装备的小伙子组成的，他们买不起乐团制服，就用这个来代替）轻柔地吹奏稍微走音的低音喇叭，而当地的&ldo;理发店四人组&rdo;和谐地唱着&ldo;雪南达&rdo;和&ldo;我有个卡拉马兹的女孩。&rdo;

在她童年的演唱会上，她和朋友会跑来跑去，在夜幕降临时挥舞着仙女棒。至于摇滚天堂的演唱会，她有个感觉，会很不一样。

&ldo;我去拿你的钱包。&rdo;他说。&ldo;慢慢享用你的派。&rdo;

&ldo;谢啦，克拉克。&rdo;她又叉起另一块无味的派放入嘴中，看着他走向门边。

他用一种夸张的慢动作步伐悠闲地走着，看在玛莉发酸发热的眼里既荒谬又有点讨厌。&ldo;我一点也不觉得和两具知名的尸体共处一室有什么不对，&rdo;克拉克的悠闲散漫似乎在这么说：&ldo;我担心了吗?&rdo;

&ldo;快一点儿!&rdo;玛莉心里喊着：&ldo;少在那里慢吞吞地，赶快夹紧屁股跑!&rdo;

当克拉克伸手要拉门把时，铃当响了一下，门开了，又进来两个死德州人。戴黑镜的是洛伊&iddot;奥比森（royorbin），而戴着角框眼镜的是巴迪&iddot;哈利（buddyholly）。

玛莉头脑一片混乱，等着他们向她丈夫出手，把他拖走。

&ldo;先生，抱歉。&rdo;带墨镜的那个人很有礼貌地说，他没有一把抓住克拉克，而是让路给他。克拉克点点头没说话（玛莉很确定他是说不出话），然后跨出大门，走进阳光里。

她独自和这群死人在这里，心里自然而然地又衍伸出一个更恐怖的想法：克拉克会丢下她一个人逃走。不是因为他想这么做，也不是因为他懦弱，而是因为事情发展得太快了，除了一个人逃走外，他别无选择。他脑子里负责自我保护的蛇，会从泥巴小窝中滑出来，掌控一切。

你非得逃离这儿不可，玛莉，她心中的声音‐‐属于她自己那条蛇的声音说。在这个情况下，这个语气出奇的理性，让她很害怕。她想，这甜美的理性，随时可能被尖叫和疯狂所取代。

玛莉抽回一只搁在吧台下方踏杆上的脚，放在地板上，做好逃跑的准备。不过在她能有所行动前，一只瘦长的手落在她肩上。她抬头一望，看到巴迪&iddot;哈利笑容可掬、狡黠的脸孔。

他死于一九五九年。玛莉看过他的传记电影，所以记得这些琐事。在电影里，是由盖瑞&iddot;巴斯饰演他这个角色。一九五九到现在已过了三十年了，而巴迪&iddot;哈利却仍是个笨手笨脚、看起来像十七岁青少年的二十三岁小伙子。他的眼睛在眼镜后面游来游去，喉节上下跳动像一只竹杆上的猴子。他穿着一件难看的格子夹克，围着领巾，领巾扣是一个很大的红色船舵。他的手紧紧地按着她的肩膀，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指尖上的硬茧‐‐弹吉它造成的厚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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