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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宋微喂了糙，又给嗯昂顺毛。这时天色已然昏黑，廊厩里再无别人。宋微冲秦显道：&ldo;秦大哥，你要有事忙去吧，不用陪着我耽误工夫。&rdo;见秦显摇头，苦笑一下，&ldo;你看我这样儿，还能跑么？除非不要命了。再说小侯爷连我娘都认得了，我还往哪儿跑去？&rdo;

秦显不好答话，只摇摇头：&ldo;小侯爷吩咐照顾宋公子，此乃秦显分内事。&rdo;

宋微继续苦笑，带出几分嘲讽：&ldo;照顾？秦大哥是好人，确实很照顾我。不过小侯爷的意思，难道不是要秦大哥看住我么？&rdo;

秦显不作声。

宋微道：&ldo;秦大哥，不知你们小侯爷，一般对我这样的，怎么处理？&rdo;

秦显心想，以前哪里遇上过你这样的。困惑道：&ldo;宋公子什么意思？我不明白。&rdo;

宋微看着他，目光清澈又坦荡：&ldo;就是像我这样，他认为犯了错，又被他弄上床的人，小侯爷是个什么态度？有惯例没有？把犯了错的人弄上床，这个我领教了，当然长相大概要过得去。然后就是，弄上床能不能抵消错误呢？上几次、上多久，在他心里，可以多大程度上抵消错误？还是说上床归上床，错误归错误，两码事分开算？又或者到最后，上床也变成一个错误，两桩罪一块儿算？想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秦大哥若是能说，好歹叫我心里有点儿底。我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不琢磨还好，一琢磨……就怕得厉害。&rdo;

秋风萧瑟，吹得头发乱飞。宋微故作轻松，秦显却听出了自伤凄苦意味，差点就忍不住把真相漏出来。心里又想，这小伙子也真够倒霉的，昨晚才被抓到，今早西都的消息就来了，崔贞主仆虽然依旧在逃，金印玉册却有了下落。小侯爷不让说，那心思不是明摆着么。

沉默一会儿，才道：&ldo;小侯爷的私事，我们做下属的岂敢妄言。宋公子不要担心，小侯爷不会为难公子的。&rdo;

宋微目光灼灼，反问：&ldo;我为什么不担心？&rdo;

&ldo;其实……小侯爷最讲是非，赏罚分明。宋公子并没有……并没有什么大错，相信小侯爷心中自有明断。&rdo;

宋微依旧看着他：&ldo;秦大哥是这样觉得么？谢谢秦大哥安慰我。&rdo;

秦显却不再看他：&ldo;马上天黑了，宋公子回去吧。&rdo;

两人还回独孤铣的房间，宋微问：&ldo;我能去自己房间住么？&rdo;

秦显回答：&ldo;宋公子的房间昨晚玄青上人已经退了，须等小侯爷回来再做定夺。&rdo;

宋微颓然道：&ldo;算了。&rdo;也不管秦显还在屋里，脱了鞋子往床上一倒，闭上眼睛。还没想出更多眉目，就因为太累，真的睡着了。

第18章咫尺相看远忽近，晨夕共对拒还迎

第二天宋微起来的时候，独孤铣又出门公干去了，这回换了牟平留守旅舍。牟侍卫对宋公子态度更客气，却更不容易套话。宋微知道他是侍卫首领，心里便想：能当头儿的人到底没那么实在。牟平直接把他行李送进了小侯爷的房间，宋微没说什么。这一天睡睡懒觉，整理整理东西，剩下的时间都在跟嗯昂厮混。

晚上，独孤铣带着秦显回来，一起吃了饭。两个侍卫留下跟小侯爷谈公事，宋微觉得自己不该在场，发现没人赶，大摇大摆趴在床上养神。外间跟卧室就隔了一道帘子，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宋微听了一会儿，也就听出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独孤小侯爷此番南下，乃是领了汛期巡方的皇差。他们在虞城停留，是在等候一位晚到的巡方正使欧阳大人。不过小侯爷也没闲着，每日里带着手下在虞城内外转悠，暗地视察，了解民情。下一站，也是此次巡方的最后一站，乃交州南端重镇顺城。之后为期半年的汛期巡方就算圆满完成任务，该回京复命了。巡方使一共有若干路，除却入蜀的使者，这一路是行程最远，也最辛苦的。

三个人的对话正经到不能再正经，宋微听了一会儿，便得出结论：宪侯府的小侯爷作为一名臣子，虽然有点公私不分，能力和责任心还是不缺的。

中间偶尔沉默，或者发出悉窸窣窣展开纸页的声音，宋微便知道，这是不能让自己听见的内容出现了。

主仆三个说到很晚。宋微因为要跟独孤铣当面交涉，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听到牟平跟秦显告辞，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床沿。

独孤铣洗漱完毕进来，看他坐着，颇有些吃惊：&ldo;还没睡？&rdo;

通过两天的仔细观察，宋微已经发现，独孤小侯爷在很多生活细节上其实非常随意。比如他很少让下属伺候起居。由此可见并非那种长于深宅大院、妇人之手的富贵公子。对于自己，除了某个时候十分恶劣，其他时间都挺正常，就像对待普通熟人一般。既不会故意摆架子，也不会特地找茬捉弄。

宋微心里真正惊讶的，是他竟然毫不介意跟自己同床共枕，这说明很多问题。第一，他不是个对近距离接触很敏感的人。第二，他可能经常性地换床伴，所以对身边躺的是谁根本不在意。第三，他不怕被人暗算，这一点应该出自其对自身能力和功夫的极度自信。

综上所述，宋微开始觉得，玄青和秦显对独孤小侯爷的评价，某种程度上也许是符合实际的。他应该不是，或者不完全是，一个小肚鸡肠、蛮横变态的男人。他看上自己，是因为好色。以此为前提，未必不能心平气和地讲讲道理。何况现在想来，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实在太过不堪，多少也算自作自受。

宋微心里琢磨着，没来得及答话，面上露出一种坦然且略含期待的表情来。

独孤铣邪邪一笑：&ldo;嗯？怎么，这是好了？再来一场？&rdo;

宋微回过神，摇摇头：&ldo;小侯爷神勇无敌，小人可招架不住了。&rdo;嘴里说着谀词马屁，神情语调却平淡之极，仿若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接下来态度变得恭敬而诚恳：&ldo;小侯爷，我能跟你商量商量么？&rdo;

独孤铣心想这小子可真有意思，抱着胳膊问：&ldo;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打商量？&rdo;

&ldo;小人当然知道没资格跟侯爷打商量。但想着天理不外乎人情，心中有话，小侯爷听不听、允不允当然全看恩典，小人说不说，却是自己的事，所以才大着胆子，跟小侯爷打商量。&rdo;

&ldo;你说说看。&rdo;

&ldo;我听得小侯爷此行另有公务在身，我这个身份跟着，想必既尴尬又麻烦。不如搁在虞城监牢里寄放些时日，待侯爷公务结束，再同行返回如何？&rdo;

独孤铣万万料不到他会给出此等建议，皱了皱眉：&ldo;我把你搁虞城监牢里做什么？&rdo;看着宋微，&ldo;你宁肯去监牢里待着，也不愿跟着我？&rdo;眯起眼睛，&ldo;还是说，与其被我一个人干，你更喜欢去那种地方被很多人干？&rdo;

宋微也不生气，只道：&ldo;小侯爷觉得这办法不好？先前我说过，请虞城府衙公差押解我回西都，小侯爷也没答应，想来是信不过外人。可否劳烦找个信得过的把我先行押送回去，收监候审，不是方便许多？&rdo;

独孤铣不耐烦起来：&ldo;让你跟着就跟着，哪这么多废话？这时候哪里分得出人手送你？&rdo;

宋微不说话了，撑着床沿发呆。看惯了他飞扬跋扈的样子，突然沉静下来，眉眼低垂，身形单薄，无端就叫人觉得凄凉孤单。

独孤铣道：&ldo;行了，别啰嗦，睡吧。&rdo;

宋微往床里边缩了缩，好似在腾地方出来给他躺下睡觉。昨夜独孤铣回来的时候，他早就睡死了。小侯爷爬上床，顺手把人翻过来撩起衣裳又看又摸，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这会儿宋微醒着，再要往床上爬，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他懒得去分辨到底哪里不对，硬压下心头诡异感觉，原本要直接睡觉，结果却莫名地在床边坐下了。

宋微依旧低着头，目光偷偷从头发fèng隙往外窥看。见了独孤铣的反应，心里更加有底。似乎无意识地抓了抓床单，一副紧张又胆怯偏不肯让人看破的样子：&ldo;小侯爷，我这里你都搜过了，确实没有。我自问清白，信不信全在你。冒昧问一句，难道贵府丢失的东西，到现在一点其他线索都没有么？&rdo;

独孤铣摇头：&ldo;没有。&rdo;过得片刻，又道，&ldo;东西要是找到了，我还揪着你做什么。&rdo;

他本来丝毫不觉得瞒着宋微，借偷窃嫌疑拿住对方有什么问题。这时看他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下忽然有些不忍。然而他私行方面随心所欲惯了，又正在兴头上，反口放人却是不可能。

&ldo;这么说，崔贞也还没抓到？&rdo;

&ldo;没有。正在追捕。&rdo;

这回独孤铣显出一脸便秘的表情来。宋微暗笑，心想：这女人好厉害。早知如此，当初要是跟着她跑，现在不定在哪里快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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