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儿露出十二分厌恶的神情来,”当然有。”
“愿闻其详。”
她俩宾主关系甚佳,无话不说。
只见善儿定一定神,喝一口水,缓缓道:”十岁那年,我与她到东南亚……”
王思琴耐心等候她说下去。
“不料飞机引擎发生故障,需要紧急降落,旅客纷纷取出救生衣,我还小,不懂穿上,心中无比恐惧,哭着叫母亲帮我,你知道她怎么做?”
王思琴看着邹善儿。
“她竟然先替自己穿!”语气无限失望恨怨。
这时,王思琴说:“根据航空公司安全指引,凡有意外,所有旅客必需为自己先穿上救生衣,然后才帮别人。”
“我知道,可是倘若你与孩子在一起,你会先救谁?”
王思琴不得不这样答,“先救我儿。”
“是,”邹善儿更加悲忿,“我也会那样做,可是她没有。”
“最后飞机安全降落了吧?”
“是,只有三两个乘客受到轻伤,她终于也替我穿好救生衣,可是自此至今,我根深蒂固知道她不爱我。”
王思琴无语,趁没有客人上门,她泡了两杯热茶。
只听得善儿叹口气,“我保证以后不会在店里失态。”
王思琴说:“既然母女均安全无恙,为何还把那宗意外紧记心中?”
邹善儿沉思良久,“也许,因为她是我母亲,故此我不会忘记,也不能原谅。”
王思琴忽然问:“如果是陌生人呢,如果是我呢?”
善儿抬起头,“我不明白。”
“假使当年坐在你身边的是我,我先穿好救生衣,再帮你穿上,你会怎么想?”
“你是我救命恩人。”
“你母亲不也那么做吗?你为何把她视作仇人?”
“但她是我母亲,你只是陌生人!”
王思琴呼出长长一口气,“爱之深,责之切,你不能客观一点,把她当普通人吗?”
“不,她是我母亲。”邹善儿无比固执。
“这件事当真不能化解?”
“没有可能。”
王思琴苦笑,“你使我想起一些报道文字,一提到自己国家的落后愚昧,便愤慨莫名,骂个不休,用辞刻毒到极点,可是一旦论及其他世界大事,却又平和客观,言之有理,总是因为国家等于生母,特别不值得原谅吧。”
邹善儿沉默,过一会儿说:“王小姐,我想告半日假。”
主思琴颔首,“你且回去休息,明日见。”
邹善儿才走出店门,电话铃便响起来。
王思琴取过听筒,甫发觉对方是谁,声音已经冷淡无比。
“支票已经寄出……不,我没有空回家吃饭,工作极忙!改天吧,现在有客人要招呼。”她挂断线。
抬起头,在店堂一面镜子上看到自己一脸憎厌之情。
电话另一头正是王思琴的母亲,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年两夫妻熬穷的时候,生母是如何的看不起他们,甚至是上门祝寿,也遭到白眼。
其实当时许多亲友都一样不看好他俩,可是那不同,王思琴很乐意原谅他们,现在照样与他们有说有笑,但不是母亲。
她永远不会原谅母亲。照片林友嘉不置信地问:“他说她可以什么?”
同事许能斌答:”他是一个摄影师,能够循顾客要求,把他们亲友亡魂拍入照片之内,与事主合照。”
“我不相信!”
“是呀!”许能斌说:“看似全无可能。”
“我想深入调查,这一定是个骗局,利用迷信,并且人在至亲友好辞世之际最为软弱旁徨凄凉,故此意志力也最低,容易坠入谷中。”
“这名摄影师叫张绮文,这是她的地址电话。”
林友嘉又一次讶异,“是位女性?”
许能斌笑笑:“江湖郎中,不少都是美貌女子,叫人防不胜防嘛。”
林与许都是一间著名杂志社的记者,年轻、聪明、工作能力高超,并且,天生有新闻触觉与好奇心。
征得上司同意,两人开始调查此事。
杂志与报章新闻有不同之处,报纸多数反映新闻: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记者忠实流利地加以报导,责任已毕。
但杂志多数发掘新闻,而世上一切新闻,其实都是社会现象,用特写形式娓娓道出,非常受读者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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