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大约也只有詹雪忧,方才是对王爷始终心怀虔诚,以整个生命灵魂作为代价,奉献出了所有的忠诚吧?
舍不得打破这一刻的宁静,王爷已经很长时间不曾如此卸下面具防备,任我肆无忌惮痛入骨髓地深入他的心灵,分享他的生命了。
&ldo;茗儿。&rdo;
王爷忽然唤我名字,我自恍惚中抬头,迎上王爷略带些玩笑的眼神,声音倒是极为认真的:&ldo;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老了?&rdo;
老么?王爷说:他老了?谁都必须承认王爷确实翻手云雨,覆手河山十数年,但仔细算起来,王爷掌兵那一年方才十四岁,奔忙十一年,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岁,&ldo;弱冠少年&rdo;的名号刚刚摘了没几年,竟然就说自己老?
还是,奔忙十一年,王爷已经很疲惫了?
意外地,王爷并没有在意我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补充道:&ldo;都说只有老人,才会逐渐心软。不是么?&rdo;
心软么?……我看着王爷慢慢将摄政王的面具重新戴回脸上。那淡淡的一笑,由适才的无谓疲惫,逐渐变得冷静清明。仍是眉峰温和,颜若春光,然消失多日的冷静睿智,已悄然重敛于深邃眼眸之中,再没了先前的倦怠优柔之意。
这一问,不是在问我。也根本不必我答复。王爷,只是在提醒自己罢了。
‐‐其实,您又何必在意自己那一时的心软呢?
斟酌着这句话,却明知不能说出口。王爷在此时提笔,淡淡笑着结束&ldo;川&rdo;字的最后一笔,那君临四海的雍容气度,将满纸浮躁尽数扫尽。
&ldo;这几日盯着柳泫一些。不许他太接近云浅月了。&rdo;王爷放下笔,淡淡吩咐,&ldo;比武功,柳泫未必及不得云浅月,但秋袭国妖域异术素来猖獗,云浅月在千寿皇庭待了这么多年,想必不会如此简单。着了道不好收拾。&rdo;
&ldo;茗儿遵命‐‐只是茗儿仍旧想不通,詹大人究竟什么身份,值得云浅月如此冒险接近?……若王爷上午下令杀他,他岂非……&rdo;
王爷失笑道:&ldo;他既敢来,必然自恃有脱身之法‐‐当然,杀他倒也不难,不过他此行的动机本王倒是很好奇。将他留在眼皮底下,看看他究竟玩什么花样。&rdo;
第四三章哗变
以王爷素来谨慎的性子,今次居然如此冒险留下云浅月,不得不承认詹雪忧在王爷心目中确实很有些分量。尽管对王爷养虎为患的做法仍是不太赞同,但毕竟不敢再于此事置喙,因此便将话题绕开,说起柳泫近日种种。
一来二去便说到柳泫脸上的伤。听我提了几次,王爷便明白我的意思,很是温和地对我说道:&ldo;你看看什么时候方便,替柳泫诊治脸上的伤吧。总没有存心毁他面容的道理‐‐他如今一直拿纱布裹着脸也实在古怪。&rdo;
&ldo;如此,茗儿替柳泫先谢过王爷了。&rdo;王爷施恩,自然要承情。我微微福身,是真的高兴。
侍书的声音忽然在门外扬起:&ldo;王爷恕罪!帝都送来东北急报,请王爷赐见。&rdo;
王爷谨慎收了折扇,示意侍书将人带进来。我侧身站在王爷身边,门已被轻轻推开,一个颀长身形的纤瘦青年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南方最普通的双层布衣,却有着掩藏不了的森森煞气。
正在奇怪瞳将军怎么会派来这么一个杀气腾腾的信使,那青年人屈膝施礼后抬头,竟然一字一字清晰禀道:&ldo;末将岑轻衣,叩见王爷。&rdo;
岑轻衣?!望着那张曾有一面之缘的陌生面容,我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眼前这个人,赫然就是数日前方才升任的瞳字营将军!而他居然就是岑轻衣?!纵横江湖十余年拜月教前护法岑焰水的亲传弟子,岑轻衣?!
自岑焰水误服&ldo;解忧&rdo;受辱自尽之后,拜月教内部便有了一场惊天巨变,尽管外人不知道其中的详情,但单从拜月教无数精英折翼的血腥,便可轻而易举探知当时情况的惨烈。岑轻衣身为岑焰水最为钟爱的衣钵传人,这个除容貌不如师父、因此不能容受&ldo;十全&rdo;之号的&ldo;九全公子&rdo;,在岑焰水去世后便销声匿迹,湮灭于江湖,只留下无数唏嘘感叹,供天下武林追忆。
穆王爷被圈禁之后,厉仁便被不动声色地秘密处决了。那时见瞳将军升帐,隐隐瞥见瞳字营将军的陌生面孔,何曾想得到,这个人就是九全公子岑轻衣?!
见岑轻衣出现,王爷脸色稍有不豫,蹙眉问道:&ldo;怎么是你?……有事直说。&rdo;
岑轻衣垂首道:&ldo;灵、牙二营哗变。&rdo;
哗!变!
几个字不啻晴天霹雳,轰得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自前次王爷清楚指出秦寞飞退兵机心时,便隐隐察觉到东北战局不妥。可毕竟局势仍在控制之中,夜平川又有威望不低的颜知将军坐镇,哪里想得到会在如此短暂时间之内就发生兵变?!
如今外界只知柳煦阳逃亡,柳泫已死,柳家最大的后台穆王爷也已被圈禁,朝廷的势力也被王爷风卷残云般铲除得七七八八,柳家在夜平川的旧部,怎么敢在如此寒怆的情况下嚣张闹事?然若非柳家旧部,等闲兵士如何敢在颜知将军大败寒瑚国、收复夜平川如此盛势之下发动兵变?
脑子里盘旋着几个念头,一阵急转之后便隐隐有了答案。方才稍稍放下的心,此刻又如舞蹈于刀尖一般的煎熬起来,连带着呼吸也开始紧窒。
王爷神色凝重地向我望来,当中情愫极为复杂,一时间我竟分辨不出王爷此刻究竟什么心情。只从那略略阴郁的神色可以知道,王爷的想法明显和我的担忧不出分毫。
王爷轻轻收起折扇,望着那水滢色的圣音石掉坠,一字一字极为清晰轻柔地问道:&ldo;柳煦阳?&rdo;
岑轻衣微微点头。
他这轻轻一个垂首,看在我眼中却只剩下柳泫苍白恍惚的容颜。局势已不能被柳泫控制,夹在王爷和父亲之间,柳泫将如何自处?!
王爷道:&ldo;具体情势如何?消息是谁带回来的?人在哪里?本王要见他。&rdo;
岑轻衣道:&ldo;柳煦阳引八万叛军,盘踞燕子谷,封锁了回京的通道,普通信使已经无法传递消息。&rdo;
&ldo;哦?&rdo;既然岑轻衣还有下文,王爷倒是十分配合地询问。
岑轻衣垂首道:&ldo;末将从前一直在颜知将军帐下效力。王爷可知道拜月教密术‐‐天涯咫尺?&rdo;
&ldo;割腕滴血,以心作语?&rdo;王爷虽在问,显然心中已有了答案。
做为三大教派中声势为最惊人的拜月教,数百年传承下来的密术密咒确实是其一绝。当年传授给秋袭叛军莫战云的&ldo;灵魂守护&rdo;是其一例,如今岑轻衣说的&ldo;天涯咫尺&rdo;又是另一例。具体如何施为我是不清楚,但听说两个人一旦建立了&ldo;天涯咫尺&rdo;,不论天涯海角,都可以彼此冥灵交流,互通消息。
岑轻衣的师父岑焰水原本是拜月教前护法,岑轻衣懂得拜月教希奇古怪的密术,自然绝不希奇。希奇的是,颜知将军悄悄藏着岑轻衣这样的奇才,居然好些年也不吭一声,他就不怕王爷疑心?
&ldo;颜知将军命末将向王爷求一道恩旨。&rdo;进屋这么长时间,岑轻衣第一次抬头,&ldo;打乱王爷南征计划,颜知将军自知死罪,求王爷纵容一个月,待颜知将军剿灭叛军之后,再回京领罪。&rdo;
王爷沉吟不语。半晌方才缓缓说道:&ldo;燕子谷兵败,远东折翼十三万将士,残兵只剩十五万。你适才说,柳煦阳领兵八万……&rdo;
岑轻衣将话接了过去:&ldo;颜知将军部下,不足三万人。&rdo;
尽管浅糙谷大捷之后,秦寞飞别有心机、鲜少抵抗地退出了夜平川,然颜知将军领着十五万兵马收复夜平川也减员四万余,折了近三分之一人马,如此伤亡,不可谓不惨烈。虽然看东北战报,折损的多是不听号令莽夫自尽的兵马,但想起颜知将军丝毫不掩锋芒地穿插战术,利刃挫锋也是减员的一大因素。
王爷静静挥手,说道:&ldo;你告诉他,夜平川兵变是本王的疏忽,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rdo;分明看见王爷如此说话时眸光中闪过一丝森森的杀意,我心中霎时冷了下来。
夜平川兵变最大的变数就是柳煦阳,而放走柳煦阳的,不就是柳泫?!王爷素来是一过不两罚,既然已原谅了柳泫,不会因为夜平川兵变就再次迁怒柳泫吧?……可若不是迁怒柳泫,王爷眼中闪过的杀意,又是针对谁?
王爷顿了顿,继续说道:&ldo;他若能剿灭柳煦阳,本王赏他,剿不掉本王也不降罪于他。让他不要心存忌惮,本王会调遣地方兵力暂时驻防横山,阻拦柳煦阳南下京城。若到势尽之时,无论如何保全自己,不许以身殉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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