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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千万不要老是用手把空气劈来劈去，像这样子，而是要用得非常文静；要知道，就是在你们热情横溢的激流当中，雷雨当中，我简直要说是旋风当中，你们也必须争取到拿得出一种节制，好做到珠圆玉润。（23）

要节制就要镇静，就不能凭一时的心血来潮。莎士比亚的指示与狄德罗的主张基本上还是一致的。

从此可知，关于演员在表演人物情感时自己是否应感受到这种情感的问题，在演员与戏剧理论家之中，存在着两个鲜明对立的阵营，即所谓体验派与表现派。狄德罗是主张先体验后表现的。他的毛病在于把一个基本正确的主张弄得太绝对化了。这里我们须注意两个事实：

头一个事实：演员与演员之间，个人才能是不一致的，有人长于发挥理智，也有人长于发挥情感。据近代文艺心理学的研究，演员们确实可以分为两派：&ldo;分享派&rdo;（分享剧中人物的内心生活）和&ldo;旁观派&rdo;（旁观自己的表演）：而这两派的代表之中在表演艺术上都有登峰造极的。

第二个事实：过分强调理智控制，每次表演都重复一个一成不变的&ldo;理想的范本&rdo;，也易流入形式化和僵化，使戏剧缺少生气。

在演剧的领域里和在一般文艺领域里一样，真正的理想是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结合：理智的控制不过分到扼杀情感和想象，情感和想象的活跃也不过分到使演员失去控制。每次的表演是复演，同时也是创造。&rdo;理想的范本&rdo;一定要有，但是在每次表演中须获得新的生命。当然，这个理想需要更辛勤的锻炼，更高的艺术修养。

2．关于自然，艺术和美的看法

（a）浪漫主义方面

从表面看，启蒙运动者仍和新古典主义者同样坚信艺术要摹仿自然。狄德罗在《画论》里劈头一句话就是：&ldo;凡是自然所造出来的东西没有不正确的&rdo;。他力劝画家不要关在工作室里，整天临摹身体不健康的，姿态矫揉造作的模特儿，要&rdo;离开这个弄姿作态的铺子&rdo;，到教堂，街道，公园，市场各地去细心观察真实人物的真实动作。这好像和布瓦罗的&rdo;研究官廷，认识城市&rdo;的劝告还是一致的。

但是狄德罗所了解的自然和新古典主义者所崇奉的自然毕竟是两回事。新古典主义者所崇奉的&rdo;自然&rdo;是抽象化的&ldo;人性&rdo;，是&ldo;方法化过的自然&rdo;，是受过封建文化洗礼的自然。他们是把&ldo;自然&rdo;和&rdo;合式&rdo;或&ldo;妥贴得体&rdo;（deru，décenc）的概念联系在一起的。蛮野粗犷的东西决不会被他们看作自然，路易十四的宫廷生活对他们才是高级的自然。他们更醉心的是&ldo;文明&rdo;，&ldo;文雅&rdo;，&ldo;彬彬有札&rdo;。自然只有在带上这些品质时才能引起他们的爱好和&rdo;摹仿&rdo;。启蒙运动者之中只有伏尔太在这一点上还和新古典主义者气味相投。就卢骚和狄德罗来说，这种与&ldo;蛮野&rdo;相对立而与&ldo;文明&rdo;相结合的自然恰恰是不自然，也恰恰是他们深心厌恶的腐朽的封建宫廷的生活习俗。他们所号召的&ldo;回到自然&rdo;里面有一个涵义就是&ldo;回到原始生活&rdo;。他们是把自然和近代腐朽文化对立起来的，为着要离开这种腐朽文化，所以要&ldo;回到自然&rdo;。和卢骚一样，狄德罗的自然观也带有很浓厚的原始主义，他说:

在魄力旺盛方面，野蛮人比文明人强，希伯来人比希腊人强，希腊人比罗马人强……英国人比法国人强。每逢哲学的精神愈发达，魄力和诗也就愈衰落。……这种单调的彬彬有礼对于诗造成了难以置信的巨大损失。……哲学精神产生了冗长而枯燥的文风。概括化的抽象的语言日渐多起来，就代替了形象化的语言。（24）

在另一段里他说得更具体：

一般说来，一个民族愈文明，愈彬彬有礼，它的风俗习惯也就愈没有诗意，一切都由于温和化而软弱起来了。只有在像下列一些情景发生的时候，自然才向艺术提供范本，例如父亲躺在病床上垂危了，儿女们在旁边撕发哀号，……女人死了丈夫，披头散发，用指甲抓破自己的脸皮，……我不说这些是好风俗，我只说这些风俗有诗意。

…………

诗人需要的是什么呢？生糙的自然还是经过教养的自然？动荡的自然还是平静的自然，他宁愿要哪一种美？纯静肃穆的白天里的美？还是狂风暴雨雷电交作，阴森可怕的黑夜里的美呢？……

诗需要的是一种巨大的粗犷的野蛮的气魄。（25）

从此可知，狄德罗要求文艺向自然吸取的是它的原始的蛮野的气息。他认为这种气息才有诗意，因为第一，这里面才有巨大的活力和强烈的情感；其次，在原始情况之下，人也才可以毫无拘束地表现这种活力和情感；他的思维方式才是形象的而不是抽象的，语言也是如此。自然对新古典主义者来说，它就是理性；对于狄德罗来说，它也还是理性，但尤其重要的是情感。他要求诗人能使观众在看表演时&ldo;仿佛碰到一次大地震，看到房屋墙壁都在摇晃，觉得脚所站的土地就要陷下去似的&rdo;（26）。他又向诗人呼吁：&ldo;请打动我，震撼我，撕毁我；请首先使我跳，使我哭，使我震颤使我气愤！&rdo;（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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