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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鼓声响起，肃穆庄严，宣告着全军集中。

袁梓将军治军严格，这一支十万人的队伍在空寂之山驻防，每日操练训导，丝毫不曾懈怠。如今接到虎帐发出的指令，顿时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不到一刻钟，各队便已经集结完毕，分成五千人一队地前去领命。

虎帐内端坐着空寂大营的统帅袁梓，甲胄鲜明，面容肃穆，只是一双眼里微带血丝，似是夜里不曾睡好。自副将裨将校尉以下的人分列下首，却离得远远的。

袁梓将军今日一升帐就自称昨夜身体不适，屏退了左右侍奉的人。

&ldo;昨日接到帝都旨意，女帝登基后，屡次梦见空寂之山上前朝亡魂哀泣，心怀不安，决定将今年的空寂大祭提前，&rdo;将军在帐中传令，吐字清晰，一句句传来，&ldo;特令我部先行清扫空寂九曲地宫，设好祭坛，等一个月后便摆驾前来。因此，今日要调动人马前去。&rdo;

&ldo;是!&rdo;各部将领领命。

&ldo;地宫深邃庞大，九曲九进，因此尔等五千人为一队，依次进入，按照指令前往各处，进行定点清理。&rdo;袁梓将军开口，一字一句传令，&ldo;地宫图册在此，各部校尉前来领取‐‐去往图册所指地点，各自为伍，切勿违反。&rdo;

&ldo;是!&rdo;各部将领再度领命，便有左右拿了图册下来一一分发。

&ldo;即刻出发，以一个时辰为限，各就各位!&rdo;

&ldo;是!&rdo;接了图册出来，各部校尉退下。

自从光华皇帝真岚大祭空寂之山后，空桑王室便有了每三年前往空寂之山祭祀一次的习惯，按照时间推算，今年其实并非大祭之年。担考虑到新帝刚刚登基，可能会打破惯例，所以军士们也并不觉得诧异。

&ldo;新皇上毕竟是女人……做了个噩梦就吓成这样。&rdo;军士各自回队，铁塔不满地一路低声议论，&ldo;提前祭什么祭，真是折腾人啊……&rdo;

老浦的眉头微微蹙起，忽然道：&ldo;不过，我看袁梓将军可能真的病了，你没听他的声音都有点不一样了么?&rdo;

&ldo;哪里不一样?也不见他咳嗽。&rdo;

&ldo;就是……说不出来，&rdo;老浦摇了摇头，有些诧异地道，&ldo;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感觉每个字都透着寒气似的，真是让我听了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rdo;

&ldo;呵，我就说你的耳朵有些毛病!别人都不觉得什么，你非要挑出刺儿来。&rdo;铁塔有些不耐烦，&ldo;别说这些了，一个时辰之内得到指定地点呢!军令如山，迟了可不是玩儿的!&rdo;

军令一下，大军调动。

千军万马有条不紊地在大营里列队，蜿蜒长龙川流不息，一队队依次出发，整个空寂大营顿时热闹非凡。

当下属退去后，中军大帐的门重新关上，里面光线顿时黯淡。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拍了拍端坐的袁梓将军的肩膀：&ldo;好了，站起来吧!&rdo;

那只手修长白皙，文质彬彬，包扎着一处白纱，似乎受了伤。手的主人是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在这样的边塞之地也是一袭白衣，气质温雅出尘。

慕容隽从后面走出来，手指轻轻一抬，略微一示意，端坐的袁梓将军就如同提线木偶一样站了起来‐‐他在站起来时关节有些僵硬，膝盖骨发出轻微的咔嗒一声。慕容隽在那张空出来的将军椅上坐下，将手搁在两边吞金饕餮纹的扶手上，默默地看着直挺挺站在面前的昔日好友，眼神渐渐变成了空茫之色。

&ldo;唉……&rdo;许久，他几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ldo;城主，怎么了?&rdo;周围有人问，如同冒出来的幽灵，&ldo;身体不舒服?&rdo;

那是慕容氏的四大家臣之一，北阙‐‐在帝都劫火之变后失踪的镇国公府幸存人马，居然在此刻悄无声息地云集在了这云荒最西端的大营帐下!

&ldo;不，我没事，&rdo;慕容隽喃喃，用包扎着绑带的手掌抚摸着前额，听着外面整齐划一的号令声和脚步声，&ldo;只是我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有些……呵。&rdo;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脸色有些苍白，只是低声：&ldo;我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的人?&rdo;

&ldo;城主不会是临阵退缩了吧?&rdo;北阙有些纳闷。

慕容隽侧过头，似是默默地想了一下，决然道：&ldo;当然不。&rdo;

&ldo;那就好，城主从来不是这种人。&rdo;北阙松了口气，&ldo;你看，我们都已经被空桑人逼到了这种地步了，无家可归无路可去，城主总不会还心慈手软吧?&rdo;

&ldo;是啊……箭在弦上。&rdo;慕容隽低声，看着外面的兵马，&ldo;元老院这一次的反攻计划缜密，天衣无缝，自然不会漏了空寂大营这一重要环节。你看，袁梓真是治军有方，这十万人调动起来都如此有章法。这一支军队在此，便是云荒的西方铁幕，无法突破。&rdo;

&ldo;是啊。&rdo;北阙也忍不住赞叹，&ldo;袁梓身为白墨宸一手栽培出来的得力下属，身经百战，带兵有方，本来是仅次于骏音之后、有望接替白帅的人。只是可惜……&rdo;

&ldo;只可惜，他与我们为敌!&rdo;慕容隽打断了他。

说到这里，他眉峰微微一动：外面传来了金鼓声，是军队先头部队出大营的象征。慕容隽停住了话头，吩咐：&ldo;北阙，你现在可以带人出去了!去空寂山下的古墓那里等我，如果一切顺利，日落之前我会到。&rdo;

&ldo;是。&rdo;北阙俯首，犹豫着，&ldo;可是……您不需要带几个兄弟随身么?&rdo;

&ldo;不用了，有那些冰族的灰袍术士就够了。你们进了那地方也帮不上忙，乱中出错，还容易折损人马‐‐&rdo;慕容隽对着这个硕果仅存的得力下属吩咐，&ldo;如果到了日落我还没有出现，那么，立刻带着所有人离开!一刻也不能停留，知道么?&rdo;

&ldo;……&rdo;北阙沉默着，第一次违抗了命令，&ldo;不行!我们不能把城主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逃离!&rdo;

慕容隽苦笑：&ldo;傻瓜。如果那时候我还没出来，证明我早就已经死在了地宫。你还能做什么?‐‐你一定要带着所有人在第一时间离开，回到叶城去投靠我的兄长。因为当天黑之后，整个空寂之山就会变成你无法想象的可怕地狱!&rdo;

&ldo;地狱?&rdo;北阙愣了一下。

&ldo;是的。&rdo;慕容隽不想多解释，只道，&ldo;不过我不会轻易出什么事情，元老院的安排也是缜密详尽，不容有失‐‐放心，灰袍者会帮助我完成这一步。&rdo;

慕容隽蹙眉，神色从未有过的肃穆：&ldo;而你们，只要在山下的古墓里等待就够了。&rdo;

‐

空寂之山位于云荒的最西端，仿佛巨大的屏障，隔开了大陆与海。山高万仞，和东方尽头的慕士塔格雪山遥遥相对。这座山上寸草不生，连苍鹰都不敢落足，天风呼啸而过，嶙峋的山石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入口，如同黑黝黝的深陷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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