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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第2页）

左卿辞不见半分惊诧，长眸微微一沉：&ldo;果然剑魔未死。&rdo;

这位贵公子所知的比预料中更多，他与苏云落之间‐‐文思渊辨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涩道，&ldo;公子既然清楚她出身正阳宫，师从苏璇，想必对当年的旧事也有所闻。&rdo;

清俊的眉峰半聚，左卿辞的神色极为不愉：&ldo;不是说苏璇已疯了，还用得着费心思去觅药?疯病岂是医药所能治愈，简直愚蠢透顶。&rdo;

听得对方低骂，文思渊竟然生出一丝隐秘的快意，他捺住qíng绪低眉顺眼，&ldo;她自幼孤僻，极少近人，唯一在意的就是苏璇，除开此人以外，世间哪还有什么能让她竭尽心力如斯。&rdo;

左卿辞淡掠了文思渊一眼，&ldo;就算苏璇还活着，依他颠狂杀人的疯魔，如何匿得了形迹，多年不为世人所知。&rdo;

&ldo;或许她将人送去了方外谷。&rdo;文思渊说出了长久以来的推断，&ldo;公子想必也听说过，方外谷中续生死，一诊一药一千金，那里医术神妙，然而在谷中停留须耗费重金，她每年要凑齐两千两huáng金，必是与此有关。&rdo;

左卿辞沉默了一刻，转道，&ldo;你与她如何相识?&rdo;

文思渊深知唯有引起兴头，才能在对方面前显出价值，回答极详尽，&ldo;近十年前，一名江湖同道设宴，中途有人传报，有个胡人少女想购他手中的风锁竺huáng。此药有延寿奇效，等闲谁肯出让，何况是身份低微的胡姬来求，根本未曾放在眼里，没想她居然硬闯了进来。&rdo;

左卿辞果然听得颇有兴味：&ldo;后来如何?&rdo;

文思渊继续道，&ldo;那时她尚未及笄，剑术精妙，然而单纯不谙世事，那位同道便提出三月为期，指名索要珍器玉莲花作为交换，将她骗离了宴场。&rdo;

单衫乌鬓，身形初长的胡人少女，美丽而稚涩，在众人的嘲讽喝斥中倔qiáng的茕立，一试白虹满座惊，该是何等风qíng，左卿辞忽然有一瞬的分神。

文思渊道，&ldo;我觉得有趣，就留人探看，三月后她确然持宝而至，那位江湖同道贪图宝物，又见色起意，发现她衣衫透血，竟然趁势下手，意图人财两得。&rdo;

初出江湖的雏鸟折于小人之手，在江湖中并不鲜见，左卿辞道：&ldo;你救了她?&rdo;

文思渊想点头，但在那双长眸的凝视下无法说谎，唯有坦白：&ldo;人是她杀的，我仅是将她拣回去养伤。&rdo;

左卿辞瞬间想透了关联，浮起淡淡的嘲讽，&ldo;而后见她根底上佳，唯独欠缺经验，起了心栽培，索性从牢中弄出惯盗，教她易容与窃盗之技?&rdo;

未想到他知悉得这样深，文思渊面色发白，脊背汗出如浆。

左卿辞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ldo;文兄好手段，成功养出了一名傀儡，带来源源不绝的金钱。&rdo;

文思渊僵了僵，过了半晌才咬牙道：&ldo;如公子所言，我确有私心，但这对她也并非无益。她执意寻药，经验太少又行事莽撞，若不是我帮佐筹划，她早已身陷囹圄，更何谈助公子域外之行。&rdo;

左卿辞一晒，确也不否认，&ldo;这话不错，过去的就罢了，而今既然我瞧上了她，就容不得背后有人弄鬼。&rdo;

他说得如此直接，俨然已将苏云落视为禁脔，文思渊反而无词，好一会才勉声回道：&ldo;既然公子不喜，明日起我定会远避，绝不再现。&rdo;

这个人精明识势又懂进退，无怪能在江湖中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左卿辞无声的笑了笑，&ldo;如此知机，文兄真是聪明人。&rdo;

文思渊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会落到如今的局面，他舌根发苦，&ldo;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公子不计冒犯，留我一命，将来或许还有供驱策之处。&rdo;

话语说的很恳切，可惜左卿辞似乎全无宽谅之心，悠然一叹，&ldo;江湖中少了文兄确是遗憾，可文兄手眼通天，消息遍天下，却让人不得不忧。&rdo;

文思渊立即撩衣跪地，举手盟誓：&ldo;我愿发下毒誓绝不外传，如违此誓，教我贫病交加，潦倒终身，死无葬身之地。&rdo;

左卿辞浅淡一笑，显是不以为然。

文思渊心知再无法打动就是必死之局，甩出最后的筹码：&ldo;自快雪楼江岸截杀失手后，安华公主恼恨非常，前日遣人密会天诛阁，意图进一步狙杀公子。侯爷似有所知，拦下了密使，并传书二公子与公子结伴而返;另外金陵传闻公子行将议亲，候爷也与几家世族有所言及，想是因此刺激了公主。&rdo;

不知是哪一句令左卿辞失了笑容，眉宇倏沉。

冷汗从文思渊脊上滑落，他尽力让声音如常，&ldo;公子手段非凡，但暗算难防，公子又不愿显露，难免束手束脚。若能容qíng暂文某留一命，江湖上的消息但凡文某所知，无不入公子之耳。&rdo;

左卿辞终于沉吟了一刻，这人知机惜命又消息通达，确还有几分用，&ldo;文兄若能言而有信‐‐&rdo;

文思渊何等精到，&ldo;文某不敢违誓，公子自有一百种手段取我性命。&rdo;

&ldo;文兄言重了，如今我潜心医道，也不宜随意重归旧行。&rdo;左卿辞慢悠悠的踱了几步，忽而一笑，&ldo;今日让文兄受惊了，此后有暇，不妨每隔三个月与我一叙，也好安彼此之心。&rdo;

轻缓的话语传入文思渊耳中，生生逼出了一身冷汗，虽然留了后患，好歹躲过了眼前的死劫，他暗自松了一口气。&ldo;多谢公子，文某自当谨尊。&rdo;

暮色中的江柳似绡雾轻柔，糙丛中几只夏蛙低低的咕鸣，四十八骨的油纸伞跌在地上淋了许久的雨，终于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拾起。

苏云落已经等了许久，始终未见文思渊的身影。

她没有焦燥，只要有希望，她有近乎无限的耐心。

怀中的铜镜被体温烘暖，她漫散的思考是否该趁夜出城。窃镜之举彻底得罪了左卿辞，待消息散开，神捕也会追踪而来，涪州已不适合再留，必须尽速离开，这一身衣裳太过精致，不适合继续穿着。想到这里，她轻抚了一下宽袖繁密的纹绣。丝滑的衣料色泽明丽，是她穿过最好的衣裳，来自琅琊郡主的馈赠，她却恩将仇报，盗了郡主的亲眷。

一丝丝愧疚从苏云落心底泛起，那个温婉的女子一旦知悉真相，一定会非常失望。

觉察到有人接近，她收住心神抬头，一瞬间愕然僵硬。

亭外，颀长的身形如临风玉树，俊逸的脸庞盈着浅笑，左卿辞优雅的举伞相邀。&ldo;江畔风冷湿重，不宜久羁，回去吧。&rdo;

江风吹得乌发缭乱，有几缕落在颊上，衬得苏云落的脸惊心的白，她怔了半晌，&ldo;你怎么知道我在这。&rdo;

左卿辞莞尔一谑，&ldo;自是心有灵犀，不管云落在何处，我都能寻到。&rdo;

苏云落沉默以对，左卿辞全不着气，笑吟吟的给了答案：&ldo;说破了也无奇，有种特制的香露，沾衣数月不散，常人难察，稍加驯化就可使飞鸟循香引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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