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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陆晨霜睨他一眼，示意他轻声些，低声道：&ldo;你讲罢。&rdo;

&ldo;有一白泽。&rdo;邵北说完一顿，随即改口道，&ldo;不好，就说一凤凰吧？唔，也不好，麒麟如何？&rdo;

陆晨霜：&ldo;……是你讲，还是问我？&rdo;

&ldo;是我讲，讲得不好，还请多担待。&rdo;邵北敛了笑意，肃然而轻声道，&ldo;就麒麟吧。麒麟腾云九霄，某日自天而降，偶至水边遇一游鱼，忧而问曰，寒冬将至，汝何以为安？&rdo;

讲完，邵北看向陆晨霜，等着他的反应；而陆晨霜也看着他，一时反应不来。

陆晨霜儿时便听师父说起过，当年师父从山中捡到他时，他身下的积雪呈勾陈之象。天象勾陈化为神兽就是麒麟，故而他自小对涉及麒麟的书籍难免多看几眼，关于麒麟的典故、神话更是少有他未曾听说的，却想了一圈，仍听不懂邵北这话深意何在。

四目相对半晌，陆晨霜从邵北眼里除了自己与桌上一盏灯影摇摇之外就没看出别的，只得问道：&ldo;我从未听说鱼在水中不能过冬。麒麟乃祥瑞吉兽，当知万物各行其道，为何担忧这些琐事？即便它不过问，鱼也自有过冬之法。&rdo;

&ldo;正是如此。&rdo;邵北笑道，&ldo;敢问陆大侠，你又有何可忧呢？&rdo;

陆晨霜：&ldo;……&rdo;

邵北好整以暇地望向他，眉梢眼角噙了一丝笑意，被灯影儿一晃，看不清究竟是浅笑，还是揶揄。

陆晨霜素来不喜油嘴滑舌之人，直盯问道：&ldo;你平时也是这么说话的么？&rdo;

&ldo;嗯？&rdo;邵北不解，&ldo;你指的是……&rdo;

见邵北似有避而不答之意，陆晨霜已心中有了几分数。他板着脸，寒声问道：&ldo;你知我说的是什么。天赐骄子、通彻太白、腾云九霄……这些，你平时与别人也是这么说话的？&rdo;

&ldo;这……&rdo;邵北目光游离在屋中几件摆设之间，悬着一口气，最终轻吐了一个字，&ldo;是。&rdo;

陆晨霜将手中玉盒放回桌上，敬而远之，闭目养神。

仅隔了片刻，邵北悬着那口气徐徐呼了出来，又道：&ldo;不瞒陆大侠，我有几位丹阳峰的师弟，也爱看除魔卫道录。我虚长了两岁，平日在山中修炼之余他们便常来找我，谈及你时，我用的就是这些词。&rdo;

陆晨霜一怔，睁眼望他，只见邵北眼中一片赤诚，仿佛其心可鉴天地日月，说道：&ldo;其余，再没有了。&rdo;

邵北说这话时声音极轻，若不是离得近，若不是陆晨霜耳力好，差点连窗外蛙声虫鸣都将其盖了过去。

这轻轻几言，竟让陆晨霜有如临大敌之感，仿佛威压在身，一举一动都需先细细斟酌，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下一招便会方寸大乱，溃不成军。

不知会输些什么。

&ldo;陆大侠所忧何事我不知，只是我虚占了一个归林大师兄的名头，与陆大侠或有同忧。&rdo;邵北起身踱步，悠悠道，&ldo;掌门师叔近日又得一失传古籍，正潜心钻研，诸位师兄近闻天命，皆在突破关口。我虽不才，但派中日常事务总得有人把握，是以这一大任落在我的身上。&rdo;

陆晨霜早有耳闻，邵北虽年纪尚轻，却掌派中实权，也正因如此，外界才有传言：只消再过一两年，李道无便会传无量掌门之位与他。

邵北：&ldo;我诚惶诚恐，时时思虑，为无量生计担忧，夜夜辗转难眠。&rdo;

&ldo;……&rdo;陆晨霜嗤笑，&ldo;无量乃天下第一派，各地朝奉捐资合起来日进斗金，也有生计之忧？&rdo;

&ldo;不错，确实是日进斗金。&rdo;邵北坦言道，&ldo;可我派每日三千门生的衣食住行消耗多少？救济灾民、难处，捐粮钱衣物多少？如&lso;潞州誓&rso;之行，每年的各地大小驰援不计其数，车马餐宿多少？我听闻昆仑结界能御狂风暴雪，但我无量结界只可抵御妖邪，风雨皆不阻，剑南道今年雨季又至，山中一塔两坛三庙十二殿宇、数百弟子居所，修葺花费多少？&rdo;

邵北说得头头是道，可见这些问题当真在他心中盘踞已久。陆晨霜也好奇他家支出究竟有多少，只是听听那也算见了世面，于是静候其详。

邵北摇头：&ldo;这些就罢了，只要早有预备，还算能够勉强应付，就不说来扰陆大侠清静了。&rdo;

陆晨霜：&ldo;……&rdo;

&ldo;可我掌门师叔一心修炼丹之道，数十年未改，在声名远扬的背后，每年消耗几何？&rdo;邵北绕桌半圈，落座在了陆晨霜身边，压低声音，亭亭伸出一根手指，轻问，&ldo;陆大侠可曾想过？&rdo;

能叫邵北单拉出来开口提起的，肯定不是一千两白银。陆晨霜盯着他的手，悄声试道：&ldo;莫不是一万两？&rdo;

&ldo;掌门师叔自与我师父当年下山游历时获一炼丹心法起至今，修此道算来已有二十余年。寻常的丹药，如强身健体、生肌接骨、增长修为之类，他早些年还炼了分给派中各峰备用，但近年来他忽悟修炼化一途却还为生老病死流连，乃有辱仙道，于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炼通天彻地的失传古方，炼出的药再也不是我等能吃的了。&rdo;邵北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ldo;既是失传古方，所需之物自然也不是现世好寻的。想我师父在时，但凡师叔开口，他立刻一应具允，差人照办，现我师父不在了，我自然也绝不能忤逆了他的意。陆大侠猜黄金一万两，其实不足掌门师叔每年所耗之十一。&rdo;

陆晨霜：&ldo;……&rdo;

哼！

陆晨霜愤然拂袖‐‐说什么&ldo;或有同忧&rdo;？这邵北担忧的与他担忧的，岂能是一个意思？

第21章

时辰已近四更天，房外连虫儿都不叫唤了。

邵北作势欲起身：&ldo;我去找英掌门，将土龙妖丹的来龙去脉与他讲清楚，让他好先有个准备。&rdo;

&ldo;这时去？&rdo;陆晨霜看一眼窗外，天色黑里透着黑，&ldo;他早已歇下了罢。&rdo;

&ldo;乌盈径之事苦无头绪，他便是睡也恐怕睡不多么踏实，若能得知此讯，抵得过睡十个好觉。&rdo;邵北回望一眼内屋寝床，道，&ldo;我刚到潞州时便歇息过，现下见妖患得除，更是神清气朗。倒是陆大侠赶路辛苦，若觉得倦了，只管在我房中歇着，其余的事交给我去办吧。&rdo;

原来是邵北客气，想把厢房让给他休息。

陆晨霜拦下他道：&ldo;不必。&rdo;

陆晨霜一不能鸠占鹊巢，二不想像二师弟一般招风‐‐各派来人是为了替天行道，又不是为了看谁出风头的，邵北叫沧英派掌门准备什么？准备个厅堂案台，摆放妖丹给众人看？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么一只土龙，大是大了点儿，但出手能将其解决的人应当不只他一个，只是那沧英派没事先探清，众人对乌盈径中情况不明，故而多有顾虑罢了。若是早先十年，他还能得意地承众人一声&ldo;恭喜&rdo;&ldo;贺喜&rdo;，年少轻狂地出尽风头，可到现在这个年岁再让他拎着这么个不登台面的妖丹处于百人中央，无异于赞老夫子识字、夸大将军拿枪，那他倒不如把盒子一放，先行告辞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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