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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第1页）

陆晨霜扫了身边面上青红不定的英掌门一眼：&ldo;这是最后一次，往后莫怪我不客气。&rdo;

第54章

菜还没上齐，酒也才刚倒满杯，与陆晨霜同席的一人突兀地起身，像是已尽了兴似的连声道今日就点到为止，还有事务在身，不便过多饮酒，带着两名随从先行告辞了。接着又有人以身体不适为由，左右问了问茅房在哪，也提着剑出了门。

靠门几桌的人陆晨霜叫不上名来，更不知门派，他们大约是想着反正坐在末席无人注意，干脆话也没多说，直接贴着墙角退了场，随后起身告辞声越来越多，大堂转眼变得门庭冷清。

出城十里，陆晨霜依旧气愤难当。他不是没见识过这样那样的勾心斗角，只是从前他在心底里对那些人感到不齿，一甩袖划清界限便罢了，而今日他更多感到的是不值、替某人心疼，觉得那人的心血喂了白眼狼，好生可惜。

要是那老小子还敢这样背后抖风言风语，他就提根木棍再来潞州，非要将那家伙拖到街头痛打一顿，打掉他老牙、打断他狗腿不可！

一水绕城，路边的河流上游通乌盈径，下游经过一片黄泥滩涂后便是西浊河，陆晨霜气头上一看这河又想起当日邵北弄了个镇妖盒的事来。他做得那样细致讲究，幸亏姓英的有点自知之明没敢收着，不然光是盒子上的符文阵法就够便宜他们了，混账说不定真敢描下样儿来自己偷师。

冬日的河流平缓而沉静，此处的河水尚且清莹。河底有一大片水糙，横竖左右加起来不亚于两只船底的大小，在那不合常理地一晃一晃。陆晨霜屈指空弹，一缕风就像颗铜丸一般噌地一下直入水中。

&ldo;啊！&rdo;从水里跳起来了一个身披水糙的小娃娃，坐在案边哭丧着脸道，&ldo;痛！&rdo;

这小妖精也太小了。陆晨霜问它：&ldo;你在此处做甚？这里离城太近了，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回家去。&rdo;

小妖精委屈：&ldo;可……这里就是我的家啊！你怎么能看到我的？仙人说他给我划出了地盘，别人应当都看不到我才对。&rdo;

做梦呢。

哪路的&ldo;仙人&rdo;会吃饱撑的没事干，来安顿一个小妖精？

陆晨霜蹙眉：&ldo;谁？&rdo;

小水糙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叶子一层一层卷起来蒙住自己的脸，想逃又不敢在男子的面前造次。

它身周的叶片宽薄且颜色浅淡，有点常识就看得出那都是新长出来的，浑身上下只在靠近身子的地方才有几片残断的叶精粗厚、暗绿浓郁，看上去像是曾经被什么东西啃过，且吃得只剩下一点点了。

被啃成这样，竟然还能靠着这一点儿根精活下来长出新叶？那它的命也太硬了。

陆晨霜用剑鞘挑开它身上湿哒哒的叶子，小水糙后背露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符号。那符号的形状陆晨霜瞧着陌生，可这样的手笔又教他觉得非常熟悉。

就像是看一个人写字。虽然这人写的字他未必每个都见过，但有时一看便有种直觉，这就是那人的笔迹。

陆晨霜点了一下那处：&ldo;谁给你画的？&rdo;

小水糙惊愕道：&ldo;你怎么能看到？&rdo;

陆晨霜心中更为笃定，道：&ldo;我认识他。&rdo;

小水糙睁大眼鼓鼓嘴巴，像是不太相信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神情冷峻的男子竟与那位仙人相识。

&ldo;他穿着白衫，蓝袍。&rdo;陆晨霜形容道，&ldo;手里拿一把窄锋的宝剑，剑柄上系着碧蓝流苏的玉坠。身姿容貌么，大约就是九天仙人的模样了。说话慢条斯理……&rdo;他不想再说下去。关于邵北他还有很多可说可品之处，但他私心认为其余的那些，譬如邵北怎么说、怎么笑，都是只对他才展露的，外人无从知晓。他和这小妖多说了也没用，小东西肯定没见过。

陆晨霜问：&ldo;是不是他？&rdo;

仅这几句已得了小水糙的信任：&ldo;是！是！&rdo;

陆晨霜在它身边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ldo;他如何对你？&rdo;

&ldo;我受了重伤，身子残缺不全，只剩一枚妖丹还算完好。&rdo;小水糙长得细细弱弱，看着格外可怜，&ldo;他说他通回春之术，问我以后能否安分守己，若是我能答应他就出手救我，不过要印上这个印记与他结契。&rdo;

&ldo;嗯？&rdo;陆晨霜看它背后，&ldo;这结的是什么契？&rdo;

&ldo;印了这个，将来他不能因此事为难我、要求我，我也绝不能做丁点儿的伤天害理之事，违者各受惩戒。&rdo;小水糙道。

这是什么样的笨蛋才会主动提出的契约。没得一点好处，还要限制自己的行动，哪怕叫这小东西帮着捞条鱼上来都不行，真是体贴人家心思体贴到极致了。

陆晨霜道：&ldo;若你不想害了他，这些话以后永远不要再说出口。&rdo;

小水糙蓦地伸出两片叶子贴在脸上，捂住了自己的嘴，闷闷地问道：&ldo;你会不会害他？&rdo;

&ldo;不知道。&rdo;不顾小水糙的眼泪快掉出来了，陆晨霜硬是冷冰冰地把话说完了，&ldo;我的脾气也不是太好，他又总是气我，我实在难保将来如何。&rdo;

但凡邵北对他能有哪怕只是从前一半儿的坦诚，教他不至于坐在这儿倒过来问一个小水妖这些事情也好啊，眼下感觉倒像是它与那人更亲近些了。

有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固然是必要的，可邵北从前对他分明是一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把什么压箱底儿的密事都抖出来了，现在却走到哪儿都有他不知道的事，叫他怎么可能顺下这口气淡然处之，装得出若无其事？

陆晨霜心里不是滋味儿，望着天上的云朵：&ldo;你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rdo;

&ldo;啊？他、他还会来吗？&rdo;住在这样一个不起眼儿的小河道里，小水糙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ldo;有哇，他若来了，那我就，就说……&rdo;

还没个屁大的小水糙精居然脸红了：&ldo;我这些日子、我喜……我很想念……&rdo;

&ldo;知道了。&rdo;陆晨霜压根儿没打算听它细说，起身拎着它叶子把它抛回水里，拍拍衣服自言自语，&ldo;看来只能由我亲自去一趟无量代为转达了。&rdo;

归林殿中无人，案头摆放整齐的文卷比去年更多了。陆晨霜对山里能避人耳目的小道烂熟于心，一年没来也不觉得生疏，上上下下找了一圈，最后一抬头，见到南涧之上的悬崖边坐了个孤零零的身影。

邵北的腿垂在外面，脚下的崖壁有数百丈高。

他自然不会轻易摔下去，就算是真的不慎失足了也无妨，可这模样看起来仍像是片蒲公英之类的飘絮，现在停在这儿，下一刻就不知要去哪儿了。若他不愿意，随风一走，旁人休想再靠近他，抓紧他。

时不我待，陆晨霜一拍剑飞身上崖，惊动了邵北倏然回头。他的目光只提防了一瞬，待看清来人，眼里的锐利立即消失殆尽。

即便明知此处是无量结界内，妖气不可能渗入，陆晨霜还是免不了担心邵北会和丁鸿一样失了心智，尤其是他这会儿的神情看着颇有些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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