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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陆晨霜再怀抱上这么一句，如陡然多了一件无敌的铠甲，眼前、往后，什么样的风雨都休想吹进他心里。

他悄声问：&ldo;怎么个喜欢？&rdo;

&ldo;当年，留情还未开刃。&rdo;邵北清清嗓子，也压低了声音，&ldo;师父隔一段日子就考我一次，末了，他会问我&lso;为何执剑&rso;，我答他满意了才能开刃。我试过说想御剑飞天，想劈山断岩，都没得他点头。那时我已明白事了，知道自己入门比旁人晚，再也等不起，于是横下心道，我为天下苍生执剑‐‐其实那时我哪里晓得&lso;天下苍生&rso;在哪里？我只是想和你一样罢了。一想起你来，我既欢喜，又想哭，眼泪呼呼地就落了下来。&rdo;

何止当年，说起往事，他的眼底也是红的。

&ldo;师父见了，当即命人传工匠为我开锋。我每天晚上抱着留情入睡，还给它盖上被子，做起梦来多半都是你，就梦到你在南涧御剑那日。你和流光，在我从小到大的梦里横冲直撞。&rdo;

&ldo;你傻不傻。&rdo;陆晨霜听得心疼，&ldo;你怎么舍得把剑断了？胡闹。&rdo;

&ldo;喏，看。&rdo;邵北摊开手，留情剑从无到有自他掌心凭空生出。

碧蓝流苏一晃一晃，一拔剑柄，剑身仍在鞘中。

陆晨霜很想捏他的脸：&ldo;你故意气我的？为什么不说清楚？&rdo;

&ldo;我说了，剑灵自在我心中。可你那晚看起来就是想打我一顿，我说什么你也是那样。你对我说话的口气就像教训几岁小孩儿，根本不容我解释，太不公平了。&rdo;邵北说到这儿还有模有样地深呼了几口气，&ldo;气得我不想与你多说，还又说了好些胡话，教我后悔到现在。&rdo;

陆晨霜一哼：&ldo;是，你好大口气，要空手与我打过。&rdo;

&ldo;哦，&rdo;邵北也想起来了，&ldo;这句并不是胡话。&rdo;

&ldo;来来来！&rdo;陆晨霜捡起一旁流光，笑道，&ldo;昆仑山派陆晨霜前来讨教。邵掌门，请出剑！&rdo;

&ldo;不打。&rdo;邵北手一握，留情化作了无数金粉，纷纷扬扬洒入南涧。

他轻轻地前后晃着身子，望向远方微微眯眼，说道：&ldo;今日是本掌门的好日子，不想动手，大赦天下了。&rdo;

第57章

无论是清粥小菜，还是眼前的人，陆晨霜都由衷地想道一声：久违，甚念。

时隔一载再次坐在这归林殿的饭厅之中，他历经了千辛万苦，有身上的，也有心里的。此时的陆晨霜已对菜色无欲无求了，青白寡淡看着倒也安心。

刚要动筷，邵北忽问：&ldo;喝酒吗？我这儿有&lso;半日醒&rso;。&rdo;

&ldo;半日醒&rdo;是无量山的自酿。

这酒一反无量山派&ldo;见素抱朴，少私寡欲&rdo;的主张，似要将人间悲欢离合统统酿进一壶里，喝上一口立即沉沦忘忧，至少要隔半日才能醒来，是拿出去能打乱天下佳酿排名的奇烈之酒。之所以没能打乱，是因这酒每年酿得太少，约摸只有十几坛，比皇宫御酿还要再稀罕些，可谓是闻其名不见其容，怀金玉不得一盅的稀罕物。

邵北身居掌门之位，整个无量山都得听他的，他这儿有酒是没什么稀奇。可巧的是，他说这话的时机太特别了些。

邵北温柔一笑：&ldo;今日我格外高兴，不知陆兄酒量如何？&rdo;

要说陆晨霜的酒量？

他不馋酒，却也没少喝过酒，回望二十载，桌下前辈、同辈无数，自己还从来没喝醉过。

陆晨霜谦道：&ldo;尚可。&rdo;

邵北又问：&ldo;可愿陪我喝上几杯？&rdo;

被他殷殷期盼地望着，天下险关要隘都该为他开道了，烽火狼烟也可点了，何况叫陆晨霜喝点酒？

&ldo;喝。&rdo;陆晨霜放下筷子，示意他去取酒，&ldo;今日我也高兴。&rdo;

邵北取细布将铜壶擦净，倒满一壶，放在炉上温着。倒酒时已有一两丝奇香溢出，待铜壶放在炉上温了一会儿，袭人的酒香在屋内放肆弥漫。

他给陆晨霜斟满一杯，又为自己倒上。两人无需客套，一个眼神便心领神会，看对方一眼就足以下酒。三杯过，邵北看人的眼神身不由己地失去了几分灵动，有些直了。

他眼里有一点小小的期许‐‐那是他小心思的小尾巴‐‐一不留神漏了出来。

陆晨霜将空杯推过去。他听到邵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然后才一手垫着小方巾提铜壶，一边去拿空的酒盅。

小子耐性还是挺好的，今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邵北刚拿起酒盅，突然，他的手和小酒盅一并被人握住。

&ldo;怎、怎么了？&rdo;邵北舌头不太灵便了，说话打艮。

陆晨霜抓着他的手，从容道：&ldo;换大杯来。&rdo;

邵北轻轻甩了下头，似没听清：&ldo;啊？&rdo;

两人是第一次对饮，对对方的酒量一无所知，正像是坐在赌桌上的对面两家，只知道自己的底牌。你压一手我跟一手地轮番下注，小心是足够小心了，可他们这一桌又没有别人在，输赢都是他们两个的事，还你一铜板我一铜板的，有什么意思？比谁的算术好么？

陆晨霜直言道：&ldo;这样的酒盅，我喝到明早也醉不了。&rdo;

言外之意，你想灌酒套话，不如干脆些，一人一大杯，早些探到底儿，看谁先撑不住。

若半日醒真有那个能耐教他先撑不住，那他便认了，悉听尊便。

&ldo;哦，这个啊。我以为……&rdo;邵北松开了酒盅，任由自己的手被陆晨霜滚烫的掌心握住，在他手里软得不像话，简直愧对日日操练的三尺青锋，&ldo;喝酒是件助兴的事，并不一定要喝醉啊。你说，是不是？&rdo;

看着邵北在烛火摇曳下的面庞，陆晨霜决意待弄清此事之后定要好好抽一天时间和邵北谈谈，郑重告诉他一件事：模样长得太标致，就不好耍心眼儿了。

如同万中无一的深海明珠，谁见了他还不早把他深深刻进心里了？哪怕是他眨一眨眼和从前不同都能被人看出来。像他这样如白璧无瑕的人，哪天若是染了一丝尘埃，或许他自己还不知道呢，看着他的人就早已发现了。

不过他这耍心眼的样子也好看，尤其是陆晨霜看得明白门道时更觉得其乐无穷，像是看园子里的戏，微醺之中品那眼睫一颤一颤含的是什么情，眸子里跳动的光芒传的是什么意。他若是酒喝得再多一点儿，说不定还会帮这小子打拍子。

&ldo;是，就是高兴。&rdo;陆晨霜佯装醉酒，手猛一用力，将人朝自己拉了一把，&ldo;正是为了助兴，才该换大的。&rdo;

‐‐上次住在无量时是他大意了，光顾着端自己的架子，根本没有想过邵北看着纯良，实则心思并不安分。这回他有备而来，他就不信一个天天在书房看师父手书、算阵盘的嫩小子还能在他老江湖的眼皮底下暗度陈仓了去？

&ldo;啊！&rdo;邵北被拉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到他身上，&ldo;那……好吧，我去换个。&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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