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黎初的思绪被一瞬拉回到六年前。
按照部队的惯例,每逢重要节气都会举行晚会,来自天南地北的子弟兵在这一天都有不同的庆祝习俗,月饼是最为常见的一种,有的还要吃饺子。
那天嵇黎初站在休息室里临时搭建起来的操作台边,跟着几个老兵学包饺子。
她是那种典型的一看就会,一做就废的人,眼睛跟手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在被委婉地嘲笑一番后,她莫名跟自己较上劲,势要包出让那几个兵哥合起嘴角的饺子。
所以当别人包的饺子下锅又下肚,开始尽情享受晚会的时候,她还一个人站那儿孜孜不倦。
可这跟颜堇琛喜欢她有什么关系?
读懂她眼里的迷惑茫然,颜堇琛嘴角勾起三分嫌弃七分宠溺的弧度,“你就不好奇后来你包的那些包子不像包子,跟饺子更是扯不上一点关系,一煮就散,皮是皮肉是肉的面皮儿鲜肉汤都进了谁的肚吗?”
嵇黎初一阵脸红,没想到当时的嘲笑居然延续到了今天,当年嘲笑她的人可能都忘了,结果被颜堇琛记住了。
果然往事重提是折磨。
“我记得是竹子不忍心打击我,让我给他盛了两碗...”
两碗?
两碗!
“还有一碗是给你的?”
当时嵇黎初只当裴竹够义气外加胃口好,毕竟她也就是最后‘缝合’的一步出了问题,但馅儿不是她调的啊!
再难吃能难吃到哪儿去?
颜堇琛垂眸看着诧异的小人儿,“你以为他有那么好心?玩游戏输了吃了七八个巴掌大的月饼,他还能喝得下你的面皮儿汤?是我让他去管你要的。”
“那天所有人都去了礼堂,就你一人儿傻乎乎地站那儿包着没人吃的饺子,我也是蠢,你在那儿包了多久,我就在外面看了你多久,就想着看你什么能结束那浪费粮食的操作,当时我就在想,你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执念,能让你跟那儿包了足足四个小时,关键最后的成品也就三十个不到。”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鼻尖额头全沾上了面粉,脏兮兮跟个小狗似的,可爱又可怜,裴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铃声吓到了你,你手一抖,饺子掉在了地上,你第一反应居然是捡起来吹了吹然后继续操作,怎么?是落地不到三秒地上的灰尘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你想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后来我跟裴竹站在礼堂外的角落里抽烟,看着你端着碗见人就推销你那四不像,结果可想而知,为了不打击你兢兢业业的四个小时,我跟裴竹说没吃东西,让他去给我找些吃的,不然你以为你那面皮儿汤能物尽其用?”
颜堇琛一连说了大串,其中连嵇黎初自己都忘记的小细节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嵇黎初呆住,不是惊讶,而是认真思考这跟喜欢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在那儿包了四个小时饺子,还是你看我包了四个小时饺子然后一饺钟情了?”
颜堇琛很轻地笑了声,“也有可能是你在面皮儿汤里下了蛊,我一喝就着了你的道。”
嵇黎初喉咙咽了咽,“颜堇琛,你的喜欢会不会太随便了一点?”
颜堇琛深知她角度一向刁钻,口吻认真起来,“我是喜欢你,但不是那次就确定喜欢上的,你换了衣服上台给郝湉鑫钢琴伴奏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怎么这双手连钢琴都能弹,包个饺子就是车祸现场呢?”
“你也知道我这人的心思旁人猜不准,我甚至都没跟裴竹提过你,我回京州没待几天就回了美国,一直到过年我姐跟我妈来看我,我姐有个习惯,一到美国就秒变国胃,家里的阿姨做的她吃够了,就拉着我陪她去唐人街扫荡,见着招牌上那水饺两个字,我总是会想起你,想的次数多了连我自己都纳闷儿,你包个饺子还能给我也包里面?但我又不得不承认,我对你的好奇越来越重,重到你的好友验证消息一来,我发现我心里居然是开心的。”
一说到这个,嵇黎初心里的问号就泡泡似的冒了出来,她不是加的温励寒吗?怎么就加到颜堇琛那儿去了?
颜堇琛又怎么知道是她?
还是说他一开始是因为误会她喜欢他,所以才对她动心的?
四目相对,嵇黎初心里翻云覆雨,颜堇琛眼底尽是柔情。
“阿黎,你知道我们在京州第一次见面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大敌意吗?”
话说到这儿,嵇黎初也转过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就加错了人,但这起承转合中的合,她是明白了的。
“因为我把你误认成了温励寒,而你跟温励寒的关系...”
提到温励寒,两人眸光皆是不同程度的变化。
颜堇琛捺着怒意跟复杂的心理活动,接着说道:“不止,你把我误认成温励寒是一方面,那两年里我们总共没说过几句话,可你当时在朋友圈暗搓搓地那些小分享我全部都记在了心里,阿黎,我没喜欢过别人,所以我也不懂应该怎么样去喜欢一个人,你说你喜欢空无一人的海边,我就在澳洲买了一个小岛,照着你喜欢的样子去建,你说你喜欢蓝色烟花,那年你们学校的校庆我让秦天回国特意给你放了一场烟花,你说玫瑰要是能在海里盛开就好了,那样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花海,我让人研究海培技术,等着跟你告白那天带你去看你想象中的花海,就算成不了,昙花一现我也给你把花移栽过去,你说你喜欢有个种满果树的院子,望初山后面那一大块空地原本种满了樱桃;橙子;桃子;连芒果菠萝蜜我都建了个大棚给你种上了,可等到我打算回国跟你表明心意的时候,你那条朋友圈彻底碾碎了我的自以为是。”
“你还记得你当时发的什么吗?”
嵇黎初在脑海拼命搜索,还不等大脑给出答案,就见颜堇琛扬起嘲讽的弧度,语气讥讽说道:“你说‘这个世上最好看的橄榄绿,你的一腔热血和信仰给了祖国,灵魂和爱可不可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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