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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每星期举办一次现场演奏。年轻的音乐家们为不多的酬金而使出浑身解数。钢琴为廉价的竖式，调音上也多少有点跑调。演奏质量也参差不齐，不够一气呵成，不够激情澎湃，惟独音量总是震天价响，作为同恋人卿卿我我的背景音乐怕是不大合适。

店主虽不至于沉默寡言，但实在话语不多。或者仅仅因为不擅辞令亦未可知。得闲时便坐在吧台里看书。说实在的，四年后他心血来cháo地写了篇小说，还拿了个文学期刊的新人奖。不过这一点谁都看不出来，本人也稀里糊涂，大概以为自己将作为国分寺这家爵士乐酒吧的主人，在每天听自己中意的时间里静静地了此一生。世上的事也真是捉摸不透。

总之现在是下午二时，正在放《伦敦屋子的比利&iddot;泰勒》。不是什么令人叫绝的演奏，但主人较为欣赏它。请被因此责备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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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售票的世界」

五月七日（星期五）

我问爸爸：&ldo;嗳，爸爸，人死了去什么地方？&rdo;以前就对这点相当耿耿于怀。爸爸想了好一阵子，说：&ldo;人死了，到马售票的世界里去。从马手里买票乘上电车，在电车里吃盒饭。盒饭里有鱼糕筒、海带卷、甘蓝丝。&rdo;我就此想了一会儿，但弄不明白为什么死后非吃鱼糕筒和海带卷和甘蓝丝不可。去年奶奶死时大家吃的是特级寿司，而死后却必须吃鱼糕筒和海带卷和甘蓝丝，这是为什么呢？我觉得这不公平。我这么一说，爸爸说道：&ldo;人死了，不知什么缘故，就是想吃鱼糕筒、海带卷和甘蓝丝。奈何不得的。&rdo;

&ldo;往下怎么办呢？吃完盒饭之后呢？&rdo;我问。

&ldo;电车开道终点站，你就要从车上下来，再从另一匹马手里马另一张票乘另一班电车。&rdo;爸爸说。

&ldo;那就还有吃鱼糕筒海带卷甘蓝丝盒饭喽？&rdo;我忍不住叫了起来。我再也不想见到什么鱼糕筒什么海带卷什么甘蓝丝！&ldo;岂有此理！我才不吃那玩艺儿呢！&rdo;我对父亲翻了下眼皮说。

这一来，父亲直瞪瞪地看着我。这回已不再是爸爸，而是马了。马爸爸手里拿着一张票。&ldo;嘿嘿嘿嘿，任性不得的呦！你要从我这里买票上电车，要没完没了无休无止地吃鱼糕筒吃海带卷吃甘蓝丝。嘿嘿嘿嘿。&rdo;

我吓得不行，哇哇哭了起来。不一会儿，爸爸又从马变回爸爸，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说：&ldo;莫哭莫哭，这就领你去吃麦当劳汉堡包。&rdo;我这才止住了哭声。

「曼谷奇闻」

&ldo;喂喂，是57211251吗？&rdo;女子的语声。

&ldo;是的，是57211251。&rdo;

&ldo;恕我冒昧，本来想给57211252打电话来着。&rdo;

&ldo;啊。&rdo;

&ldo;一大早就打，打了三十几次，可就是没有人接。呃---，也许外出旅行去了吧。&rdo;

&ldo;那么？&rdo;我问。

&ldo;那么，您就好比邻居，所以试着打了打57211251。&rdo;

&ldo;哦。&rdo;

女子小声清了清嗓子。&ldo;我昨晚刚从曼谷回来。曼谷出了一件非常非常不得了的事，难以置信的事，昏天黑地天昏地黑的事。原计划在那边待一星期，结果三天就回来了。我想说说这个，就一个劲儿给1252打电话。不对谁一吐为快就怎么也睡不着，可又不能随随便便跟谁都说。这么着，心想没准1251的人会听我说一说。&rdo;

&ldo;是这样。&rdo;

&ldo;说实话，我以为接电话的会是女人呢。若是女人，话就容易说了。&rdo;

&ldo;抱歉。&rdo;我说。

&ldo;您多大年纪？&rdo;

&ldo;上个月满三十七。&rdo;

&ldo;唔，原来三十七。觉得会更年轻些来着。对不起，瞧我说的什么。&rdo;

&ldo;啊，没关系的。&rdo;

&ldo;请别见怪。&rdo;她说，&ldo;我再试试57211253。再见。&rdo;

我到底也没能搞清楚曼谷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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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啤酒」

拜小姐真名叫岛山恭子。因为每次从作者手里接稿件时都必如叩拜一般深深鞠躬说&ldo;拜接尊稿不胜感谢&rdo;，所以编辑部的人皆称其为拜小姐。岛山二十六岁，是个极够档次的美貌女性，独身，东京学艺大学国文专业毕业，进出版社快四年了。胸部丰满，喜欢穿喇叭裙，有时穿的衣服可以使她深鞠躬时一晃闪出双峰，以致作家们给她求稿时无不痛快应允。总编们对她很满意：&ldo;那就是教养，就是家教。如今从大学出来的女孩，哪里找得岛敬语用得那么地道的？！哪里找得岛谈吐那么斯文的？！&rdo;

不过我晓得拜小姐的一点机密。一次我在星期日早上十点往拜小姐家里打电话。我也觉得星期日早上不合适，但由于必须尽快确认截稿日期，只好硬着头皮打过去。她母亲接电话---拜小姐和她母亲一起住在小金井，我很客气地对她母亲说：&ldo;星期日一大早打电话实在不好意思，但由于工作上有急事，麻烦您请一下恭子小姐……&rdo;

&ldo;请稍等，这就去叫恭子。&rdo;她母亲也客客气气。

不料，少顷传来的是拜小姐一反平日的异常刺耳的尖叫。斗胆打个比方吧，声音就像是被剥开两肋的皮肤再抹上一把盐的海狗发出来的。然而那确是拜小姐的语声无疑：&ldo;噢嗬嗬嗬嗬，怎么搞怎么搞的，星期日一大早上！让人家好好睡个觉好不好？一塌糊涂！什么？电话？噢嗬嗬嗬嗬，是高尾吧？反正。等等，得先去厕所，对，厕所。叫他等着就行了么！昨晚啤酒喝过头了，那玩意儿胀鼓鼓的……哦，不是高尾？呃呃呃呃，是矢部，是那小子……不大好吧？没给人断断续续听见了？&rdo;

不用说，我当即挂断电话。谢天谢地，总算是没报出姓名。

拜小姐现在也必恭必敬地鞠躬接稿。有人甚至说她有贵族血统，每次我都佯装不闻，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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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谚语」

猴子？猴子掉下来了？不是说谎，真是猴子从树上掉下来了，我也吃了一惊。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猴子掉了下来。真是猴子，不折不扣，我一直看在眼里。起初以为不是，结果真是猴子。从哪里掉的呢？从树上，猴子脚一滑，吱溜溜从树上掉下。看得一清二楚，竟有这等事。真真正正的猴子从真真正正的树上掉了下来，吱溜溜地。不是常说&ldo;猴子也会从树上掉下&rdo;么，真有其事，谚语所言不差。吓我一跳。古人就是不简单，说得真妙。&ldo;猴子也会从树上掉下&rdo;---话是怎么来的呢？想必是什么时候猴子真的脚一滑从树顶掉掉地上。结果真有那样的事。谚语可小瞧不得。古人厉害啊，喏，什么都知道。我还怀疑&ldo;猴子也会从树上掉下&rdo;这句谚语来看，猴子当真会掉下树来不成？要是真从树上掉下，就给它训训话好了：&ldo;喂喂，你可得当心呦，谚语都说了&lso;猴子也会从树上掉下&rso;！&rdo;谚语这东西，终归不过是比喻。不是么？你真能对掉下树的猴子那么说？那岂不不惹猴子不高兴？反正我是说不出。不过谚语的的确言之凿凿，猴子当真掉下，看得我瞠目结舌。对了，看过鸽子挨竹抢？我可看过，真的。上次我死盯着鸽子看，真的挨了一竹枪，不骗你，千真万确。吓得我来个倒仰。鸽子竟然躲不过竹枪，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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