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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ldo;听我说，须贺子，星期日的动物园这地方，能在生命与意识方面给我们许许多多启示。维持我们意识的最主要因素乃是记忆，而我们的意识为这些记忆的收藏方式和存取能力所限定、所区分。就是说……&rdo;

&ldo;嗳，公一郎，瞧，比目鱼！&rdo;

&ldo;行了行了，别忽然趴在地上嘛，脏！喂，好好站起来！那边小孩子在笑呢。你可都二十六了呦！有个大人样好不好！&rdo;

&ldo;我说公一郎，&rdo;

&ldo;什么？&rdo;

&ldo;差不多换换角色了吧？&rdo;

&ldo;好啊！&rdo;说着，我四肢着地跑了一圈。&ldo;嘿嘿，嘿嘿，我是马三太！谁个和我一起来！&rdo;

&ldo;算了吧，公一郎，别装疯卖傻了！&rdo;须贺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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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咖喱商」

印度咖喱商大约每个月来我家一次。&ldo;印度人差不多该来了。&rdo;母亲每次这么一说，印度人简直就像听见了似的两三天后保准出现在门口。所以，我总是劝妈妈尽量别想起印度人，&ldo;你一想起，印度人肯定上门。&rdo;这时妈妈也反省道：&ldo;是啊，看来妈妈是不该想起来的。&rdo;然而转身就忘了，又脱口而出：&ldo;印度人差不多……&rdo;于是印度人准时上门。

印度人是个晒得黑黑的大嗓门老伯，肩上总是扛着沉甸甸的货物。年龄和父亲不相上下，但比父亲精神得多，眼睛瞪得像两只大独角仙，闪闪发亮的到处看。&ldo;这都是印度咖喱的关系。&rdo;老伯得意地对我说，&ldo;小少爷要是也好好吃印度咖喱，也会像伯伯这样成为强壮有力的大人，走上有坚定信念的人生道路。&rdo;

老伯的话对我来说太难了，听不太懂。和他说话的世间里，我总觉得心神不定，担心会因为什么挨他训斥。印度人还时常训斥妈妈。我心想这人也真够厉害，毕竟爸爸都难得训妈妈一句。

&ldo;太太，成问题啊，最近印度咖喱用少了吧？上次问你的时候，几乎没见少嘛！&rdo;印度咖喱商查看完餐具柜，叹息着对母亲说，&ldo;我不是常给你说么，这东西要接二连三地用，让它接二连三泌入身体，否则是出不来效果的。瞧小少爷好了---最近眼神没光亮了吧，浑浊浊无精打采的吧？这哪行啊！一看眼睛就知道，看眼睛就一目了然。印度咖喱用得少，分量不够。你能不疼爱孩子？疼爱的吧？那就要大用特用印度咖喱才行。&rdo;

&ldo;那么说倒也是的，可是……&rdo;妈妈慌张辩解，&ldo;近来巴厘商也来了，也是因为离得近，不能不给面子，再说我家也不那么宽裕。还是印度的好，这点我自是清清楚楚……&rdo;

&ldo;巴厘商！&rdo;印度咖喱商不屑一顾似的愈发加大了嗓门，&ldo;巴厘商么，太太光是好看罢了，徒有其表。要论地道纯正，无论如何都数印度。首先品种就不一样，品种！&rdo;

这么着，母亲又买了一点儿印度咖喱。每次见了，我心里总是想，到底还是印度咖喱商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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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上」

妻说起天花板上面有小人居住是在元旦那天。&ldo;我说你，打开天花板看看里面好不好？&rdo;妻说。当时我正边看电视边舒舒服服地喝啤酒，突然给她这么来上一句，甚觉不快。

&ldo;小人小人，到底什么样的小人？&rdo;我不耐烦地问，&ldo;首先名字叫什么？&rdo;

&ldo;好像叫直美。&rdo;妻说。

&ldo;男还是女？&rdo;

&ldo;那我也不知道，&rdo;妻摇摇头，&ldo;只知道名字。&rdo;

无奈，我只好带上手电筒去天花板上查看。从壁橱最上一格可以爬上去。我移开一块木板，用手电筒往天花板上面照了一圈。没有什么小人。

&ldo;哪有什么小人不小人么！&rdo;我向妻吼道。

&ldo;不不，直美肯定在那里，你只是看不见罢了，这我知道的。&rdo;

&ldo;你是累昏了头。吃点荷尔蒙什么的好好睡上一觉，到早上就会忘掉什么莫名其妙的小人了。&rdo;

然而妻全然忘不掉，老是喋喋不休地大讲天花板上的直美。&ldo;直美就在天花板上，总是从上面一动不动地观察我们。我俩的事直美没有不晓得的。&rdo;妻说。

给她这么一说，我渐渐有点害怕起来，于是再次拿手电筒往天花板窥看。这次看出直美的样子来了。直美身高十二厘米左右，脸长得和妻一模一样，体形和小狗差不多。短尾巴斑纹狗。直美坐在那里定定地看我的脸。我见了略略吓一跳，但也不能临阵退缩。

&ldo;喂，你在那里搞上面名堂？这可是我家的天花板！在这里胡来怎么成！出去，快出去，混帐东西！&rdo;

直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言不发。眼睛如小小的冰块一动不动。

我移回木板下来。喉咙渴得不得了，想喝啤酒。不料这里已不是我的家，没有电视，没有冰箱，没有妻，没有正月。

--慢----较慢----中----快--

「莫笑莫笑」

星期日为甭瞧做了一点好事，星期三莫笑莫笑登门致谢。&ldo;我说先生，日前您可帮了甭瞧甭瞧的大忙……&rdo;莫笑莫笑说。

&ldo;那点儿事不值一提。作为日本人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rdo;我表现得较为谦虚。

&ldo;哎呀哎呀，瞧您说得也太见外了。别人倒也罢了，对甭瞧甭瞧用不着那么谦虚嘛。&rdo;说着，莫笑莫笑在我眼前摇团扇似的挥了挥手。&ldo;所以---也许您不喜欢这样---想送点礼物略表心意，恳请您愉快地收下才好。&rdo;

说罢，莫笑莫笑递给我一个纸袋。一看，里边装着雪茄雪茄。

&ldo;喂喂，我说你，这玩意儿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收下。这不是雪茄雪茄吗？&rdo;

&ldo;怎么，讨厌雪茄雪茄？&rdo;莫笑莫笑问。

&ldo;不，当然不是说讨厌……&rdo;

&ldo;那不就可以了？先生。如果对收下有抵触情绪，那么暂且放在这里就是，等你喜欢上了再受用不迟。&rdo;

我是很有抵触情绪，但莫笑莫笑终归还是把装有雪茄雪茄的纸袋放在门口回去了。没合适地方放，只好把纸袋藏进壁橱深处。不管怎么说，这东西不宜放在门口。给老婆看见难免招致误解。就算说是莫笑莫笑送的礼，又有谁肯信呢？说起来，一开始装作不认识什么甭瞧甭瞧不理睬他就好了！正因为不自量力地大发慈悲，才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我实在别无量策，遂给甭瞧甭瞧打电话：&ldo;喂喂，刚才莫笑莫下到家里来了，放下一袋雪茄雪茄，说罢表表心意。伤脑筋啊！&rdo;

&ldo;那有什么，先生，不必介意。&rdo;甭瞧甭瞧说，&ldo;那是莫笑莫笑对付税务署的一个办法，反正总是送给一个人的，你就收下好了，只管收下。东西的确不错的哟！太太那边由我好好解释解释。不怕，叫你收下你就收下嘛。&rdo;

这么着，我现在每天都受用雪茄雪茄。实际用起来，果真出乎意料地好，看来还很难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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