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宁汜打了皇长子宁沅之后,他在皇帝面前不得脸就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她为此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差宫女去&ldo;关照&rdo;宁汜,后来左思右想,觉得宁汜到底还是皇子,有比没有强,这才复又继续了下去。
可既然接到了身边,她就总归还是盼着宁汜的处境能扭转一些。不说一跃必过皇长子去,也不能这样一年到头连君父都见不到几面吧?
眼下见皇帝肯与这次子亲近一二,她忙不迭地又说:&ldo;宁汜,与你父皇多说会儿话,母妃先去用膳了。&rdo;
宁汜心下并不放松,听言直是一怔,但见燕修容毫不犹豫地走了,也只好乖乖点头。
倒是叶美人又借机寻了话题来,笑容温婉至极:&ldo;皇次子孝顺。臣妾刚好新酿了酒来,茉莉花酒,皇上搭着皇次子做的月饼尝尝?&rdo;
她说着一睇身边的宫女,宫女会意,即刻将酒斟好,奉与二人。
二人相对饮下,皇帝点一点头:&ldo;是好酒。&rdo;
叶美人双颊染着绯红,抿笑颔首:&ldo;皇上喜欢便好,臣妾再敬皇上一杯。愿皇上……&rdo;
他却忽而摇头:&ldo;不必了。&rdo;
叶美人浅怔,他睃了眼面前空酒盏:&ldo;这酒较你平常所酿的更烈一些,朕晚上还有事,不能喝了。&rdo;
&ldo;……哦。&rdo;叶美人自有些讪讪,哑了一哑才回过神,颔首一福,&ldo;那臣妾便好好为皇上留着,皇上改日再用。&rdo;
言毕她福身告退,面上难免有了失落。
樊应德在旁低眉顺眼地瞧着,心里刹那间已盘算了几番。
今届的新宫嫔中最出挑的就是这位叶美人,叶美人有三点好处:一是人美、二是多才、三是酒酿得好喝。
且她所酿的酒素来不是宫中寻常的美酒,酿得极烈,饶是酒量不错的人也并不能饮太多。
这样的酒,大多难免辛辣刺嗓,偏她酿得酒醇味香,合了皇帝的意。
所以这第三点好处,是宫中旁人所没有的,就连窈婕妤也比不得。
但,皇帝今晚哪还有什么要事要办,不就是念着窈婕妤宫里的月饼与桂花酒么?
看来这一时半刻的,叶美人所酿的美酒还是没拼过窈婕妤酿的心思。
是以在戌时三刻,皇帝便离了席。有嫔妃不解,起身询问他去何处,他随口道:&ldo;听闻窈婕妤身子不适,朕去瞧瞧。&rdo;
殿中虽无人说什么,但自是人人心中都一阵哗然。
叶美人更僵在了原处,一同进宫的赵才人淡淡挑眉:&ldo;看来叶姐姐是白费神了。&rdo;
叶美人狠狠瞪她,自顾自地又饮尽一盅,不久也告退离席。
永信宫延芳殿。
皇帝踏过院门,看见的便是宽敞的殿门前,夏云姒斜坐廊下的模样。
明月当空而照,她的轮廓被映得柔美娇弱。
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八九岁的男孩子正舞着剑。
因是初学,他的剑法并不复杂,但剑气已初显锋芒,程度之熟练亦可见平日练得刻苦,想来不过几年便可学有所成。
皇帝不由驻足,站在院门边的阴影下静看了须臾,直至男孩舞完剑,抹着额上的细汗走向檐下佳人:&ldo;姨母,怎么样?&rdo;
她笑道:&ldo;好得很。&rdo;说着便将手中的衣衫披在他身上,叮嘱说,&ldo;热也不许脱,天已凉了,汗被风一吹容易生病。&rdo;
宁沅无奈沉叹:&ldo;可也太热了,要不我去屋里待会儿,汗散了再出来?&rdo;
夏云姒点头,余光睃见阴影中那人缓步走出,抬头看去,露出欣喜之色:&ldo;皇上。&rdo;她说着起身一福,宁沅也回过头,揖道:&ldo;父皇!&rdo;
接着,他面上也露出欣喜来:&ldo;儿臣不进屋了,给父皇也舞剑看。&rdo;
说罢就要褪了披在身上那件衣服,贺玄时忙一按:&ldo;不用。&rdo;
宁沅一愣,他蹲身欣慰而道:&ldo;父皇适才看见了,练得不错。今天过节,你好好歇着,别累着。&rdo;
宁沅复又笑起来:&ldo;那儿臣去取酒来,和父皇行酒令!&rdo;
皇帝又拍他额头:&ldo;小孩子喝什么酒,还行酒令,你本事长得倒快!&rdo;
话是责备,语气却满是赞许。宁沅揉揉额头,撇嘴还价:&ldo;这不是中秋节么……不对酒赏月总少了几分兴致。&rdo;
皇帝轻喟:&ldo;罢了……&rdo;说着抬头问夏云姒:&ldo;酒可烈么?&rdo;
&ldo;嗯?&rdo;她好似回了下神,遂即摇头,&ldo;不烈,果酒似的,喝着玩的东西。&rdo;
他一哂,朝宁沅点了头:&ldo;那许你略喝两杯,多了不行。&rdo;
&ldo;好!&rdo;宁沅高兴了,他又道:&ldo;还是进屋散一散汗,父皇和你姨母去后院的桂花树下等你。&rdo;
宁沅应诺,依言进了屋。皇帝盯了他的背影半晌,衔笑轻叹:&ldo;还是宁沅更像样子。&rdo;
夏云姒侧首看他,面露不解。
他道:&ldo;宁汜今日亲手做了个月饼,在宫宴上献个朕。&rdo;说着面显复杂,语中微顿,又道,&ldo;他有这份心倒不是不好,只是……&rdo;说着又是一叹,&ldo;罢了,不说了。&rdo;
夏云姒静静垂眸。她今日拦着宁沅不许帮她,就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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