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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ldo;自尊心？一个返城知识青年的自尊心一文不值！&rdo;他温文尔雅地微笑着抢
白她，&ldo;我在街道待业青年办事处登记时，告诉他们，沈阳军区歌剧团曾三次派
人到生产建设兵团来要我，三次都因为被团里卡住没去成。你知道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lso;那只能怨你的命不好。城市不需要歌唱家。回去耐心等着吧，半年后
我们也许能给你找个什么临时工作干干！&rso;他妈的在这座城市里有谁欣赏我的嗓
子啊？除了我，你在谁眼里还是一位教导员呀？……&rdo;
她，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却放开他那浑厚的嗓子，高声唱起音阶来，&ldo;导来咪发嗦啦希导……导希
啦嗦发咪来导……&rdo;
几十颗人头一齐向他转过来。他们见他并没有作出什么异常的举动，纷纷扭
回头，又去注意那些瓦斯灯照耀下的摊床了。
他对她苦笑道：&ldo;瞧见了吧？他们大概以为我的神经有点不正常呢！&rdo;
她用极低的声音说：&ldo;我求求你，别这样作践自己……&rdo;
&ldo;这可不能算是作践自己。&rdo;他很认真地反驳，&ldo;这是幽默感。
幽默感体现男子的风度，体现女人的教养。教导员你连一点幽默感都不具备
吗？&ldo;
她用更低的声音说：&ldo;我今天心里很难过，你就别再用这些话来挖苦我了！&rdo;
她几乎是在恳求他了。她本希望从他身上多少获得一点返城知识青年之间彼此相
通的某种情感，可是真正得到的却完全相反。她撞到了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
隔墙上。她更加感到了一种扩散在内心里的大的失落和大的孤独。
然而他却不能够体会到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继续对她进行挖苦：&ldo;你心里很
难过？这可真是对我的莫大安慰！我有妻子，有女儿，两个。他妈的长这么大从
来没获得过什么成对的好东西，却创造出了一对双胞胎！我得负起责任和义务养
活老婆孩子，作了丈夫也作了父亲，我总不能再向自己的父母伸手要钱了吧？这
才叫男子汉大丈夫的自尊心呢？两个孩子要吃糖葫芦，我没钱给她们买，一人给
了她们一巴掌！教导员您心里的难过大概不属于这一类吧？不过知道您心里也很
难过我还是挺高兴的，这才能多少体现出来点生活的公平是不是？您究竟为什么
难过啊？大概总不会是因为您的孩子想吃糖葫芦而您没钱买吧？……哦，抱歉抱
歉，我忘了您还是个独立的女性呢！&rdo;
这一番话对她心理上和情感上的双重伤害是太惨重了！她目不转睛地瞪了他
许久许久，不明白这个在兵团时整天嘻嘻哈哈，用滑稽的行为和逗趣的语言解除
过许多人内心忧愁的活宝，为什么返城后也居然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她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架燃烧的花圈。
&ldo;导来咪，牡丹烟……嗦咪发嗦，凤凰烟……嗦发嗦，带嘴的……&rdo;
刘大文的男低音盖住了一切叫卖声！
她猛转身离开了他。
刘大文追上她，说：&ldo;教导员你可别生气啊，今晚见到你我还真是挺高兴的。
城市把咱们打散了……记得在火车上有人还高谈阔论说大返城是战略转折，农村
包围城市……&rdo;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向他伸出手：&ldo;给我支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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