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轩扶着他小小的胳膊,心想,要哄他睡觉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吃过饭后两人在餐厅门口分手,约好了等季宁睡着之后,季明轩再去沈默那边。季明轩单臂搂起季宁,抱着他走回去。他一开始步履如常,到后来却越走越快,三两步就回了房间。陈姐也已吃过了,正在客厅里等着。季明轩叫她给季宁洗漱过了,又亲自给季宁换了睡衣,哄他上床睡觉。季宁原本还昏昏欲睡,等真到了床上,又不肯老实睡觉了,非要季明轩给他讲睡前故事,还点名要听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季明轩没有办法,只好坐在床边给他讲:&ldo;从前,有一只小白兔……&rdo;他声音低沉,在这样的夜里格外动听。&ldo;最后,大灰狼和小白兔成了好朋友,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rdo;季宁陷在被子里,眨巴着眼睛说:&ldo;上次好像不是这样的……&rdo;&ldo;就是这样,&rdo;季明轩眸色沉沉,柔声道,&ldo;大灰狼和小白兔相亲相爱,永远在一起了。&rdo;他说完摸了摸季宁的脸,说:&ldo;乖,睡觉吧。&rdo;季宁向来怕他,只好闭上了眼睛,嘴巴还微微嘟起来。季明轩给他压好被角,关上灯走出了房间。时间才刚过八点。季明轩便回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又从抽屉里找出一对袖扣,细心戴上之后,才出门去找沈默。沈默房间的门虚掩着,季明轩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门走进去。沈默正忙着收拾行李,地上一只大的行李箱塞得满满的,显然已经整理好了。季明轩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问:&ldo;打算离开了?&rdo;&ldo;是,已在这里住了好多天,也玩得差不多了。&rdo;沈默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了,回头道:&ldo;季先生先坐一下吧。&rdo;沈默房间里没有露台,只有一面落地玻璃窗,能看见窗外的海景。窗边摆了两把椅子,季明轩挑一把坐下了。沈默倒了杯水给他,道:&ldo;不好意思,要耽误季先生一些时间了。&rdo;&ldo;没关系,&rdo;季明轩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问,&ldo;半小时够吗?&rdo;沈默立即道:&ldo;足够了。&rdo;他的画板支在房间中央,画笔和颜料也都胡乱堆着,他翻找出自己需要的颜色,挤出一些颜料来,低下头认真调色。季明轩看他一眼,而后扭开头望向窗外,问:&ldo;你的手什么时候好的?&rdo;&ldo;一直没好,现在是用左手画画。&rdo;&ldo;伤应该早就痊愈了。&rdo;&ldo;嗯,医生说是心理因素。&rdo;&ldo;这只能靠你自己克服了,别人都帮不上忙。&rdo;有的,沈默心想,有一个人可以的。他调好了颜色,在纸上试了试,自己觉得还算满意。他原本是用左手握笔的,犹豫一下后,又换到了右手。他拿笔的手微微发抖。沈默竭力压下了那种不适,握着笔走到季明轩跟前,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季明轩见他没拿画板,讶然道:&ldo;不是要画画吗?&rdo;沈默忽而一笑,说:&ldo;没错。&rdo;他伸手握住季明轩的左手。季明轩的手生得那样好看,手指修长白皙,只无名指上留着戴过戒指的痕迹。沈默笔尖轻颤,第一笔正落在那个位置上。季明轩怔了一下,不由得动了动手指。沈默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按着他的手道:&ldo;季先生,别动。&rdo;&ldo;沈默……&rdo;&ldo;这颜料过一晚就能洗掉,我已经订了回国的机票,明天就会离开这里,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只有今晚,只有这一次……&rdo;他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近乎央求一般,道,&ldo;让我把这幅画画完。&rdo;季明轩顿时安静下来。沈默便继续画下去。他那么紧张,鼻尖渗出了一点汗,却完全顾不上了,只专心致志地在季明轩无名指上勾画。他画得十分细致,季明轩凝神一看,见是一枚戒指的形状。沈默一边画一边说:&ldo;我听别人讲,结婚戒指要戴在左手,是因为这是最接近心脏的位置。&rdo;他换上最纯粹的红色,在那枚戒指中央轻轻一点,颜料慢慢化开来,像是一颗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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