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泓琛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担忧:“不必担心,那人只在牧府待了短短几日,不会知道太多内情。”
经他这么一安慰,秦雨缨才略微放心。
自己一急之下,竟险些糊涂了,夏荷是常氏的贴身丫鬟,哪会有什么机会接触外祖母,更别提从外祖母口中套出消息……
除非,此人并不只是一个丫鬟那么简单。
可若是皇后、陆长鸣安插的眼线,定是聪颖能干之人,怎会连区区几个玉镯都要贪?
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
这么想来,她稍稍舒了口气,而陆泓琛已吩咐起了七王府的暗卫,立刻搜查京城所有街道,打听有没有人见过牧老夫人与孔钰珂。
不出半个时辰,就有暗卫送回消息,有人在城西见过这两人。
倒不是因为二人长相太过出众,而是那孔钰珂与秦雨缨十分相像,不少人将她认作了七王妃,故而一路留下了许多线索。
“她们先是去了冥店,买了些香烛、纸钱,而后去了城西的秦家祖墓。”暗卫一五一十地禀告。
香烛?纸钱?
秦家祖墓……
秦雨缨心一紧,眼底冷意渐深:“走,去城西!”
来到秦家祖墓时,早已不见了孔钰珂的踪影。
只余牧老夫人呆坐在一座墓碑前,愣愣看着那墓碑。
“雨秋……”她抚摸着墓碑,轻声喃喃。
寒风卷起几张燃着的纸钱,在空中飘飘荡荡,眼看就要落在牧老夫人花白的头发上……
秦雨缨眼疾手快将那几张纸片拂走,顺势轻掩住外祖母的双眼,不忍心让她再看那墓碑上的文字——先妣秦门牧氏,牧雨秋之墓……
眼睛虽被遮住,却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秦雨缨的手指轻轻滑过,一颗颗掉落在地……
秦雨缨神色一凝,手微颤。
雨瑞连忙上前扶起了牧老夫人:“老太太,天这么冷,该回去了。”
“雨秋,我的雨秋……”牧老夫人说怎么也不肯走,挣脱雨瑞的手,哭得老泪纵横,“娘来迟了,娘十几年前就该来京城了!娘要是知道你已经走了,怎么忍心让你在这冷冰冰的地底下孤孤单单待这么多年?那个秦洪海,他害了你,他害了你一生啊!我的雨秋,我唯一的女儿啊……”
秦雨缨内心一阵绞痛,她不是没有问过阎王,母亲如今在何处。
阎王那厮翻了生死册,说牧雨秋的魂魄早就轮回了两世,如今已是一个男儿身,膝下有一儿两女,过得和和美美、丰衣足食。
她没有前去打扰,只远远地看了几眼那一家五口,的确如阎王所说,和睦美满,衣食无忧……
只是,她不可能将这些告诉外祖母。
即便说了,外祖母也是绝不会信。
先前,秦雨缨只觉生老病死不过是人之常情,可当事情真真切切发生在至亲至爱之人身上时,才知那种痛楚无从比拟……
唯有经历过,方能感受到有多撕心裂肺。
牧老夫人哭得几乎流干了眼泪,被下人扶着,颤颤巍巍回到了府中。
这一回来,就大病了一场,高烧了整整一夜。
夜里时而拉着秦雨缨的手,一口一个雨秋,时而清醒过来,朝秦雨缨这个孙女哭诉,自己的女儿十多年前走得该有多么凄惨……
秦雨缨的针灸之术,头一次失去了作用。
她守在外祖母床边,喂了无数参汤,可还是不见任何效果,最后不得不派人去七王府找雪狐取血。
此时正值黎明,天色微亮。
因是冬日里,并不见熹微的晨光,窗外一切皆寂寥而萧瑟,天极沉,风极冷。
见牧老夫人偏着头闭上了眼睛,秦雨缨连忙轻唤了一声,生怕外祖母就这么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
牧老夫人微微张开眼皮:“缨儿,是你啊?”
“外祖母,陆泓琛已回府去找雪狐取血了,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秦雨缨握紧她的手道。
“雪狐?”牧老夫人有些诧异,“世间竟真有那种东西?”
秦雨缨重重点头:“当然,即便雪狐之血不管用,也还有那上册医书,可用封页上的龙砂梅为您治病。”
“龙砂梅?”牧老夫人更是诧异,“你怎知那叫龙砂梅?”
“我……”秦雨缨一时语塞。
“你又怎会知道那能治病?”牧老夫人竟一下子坐起身来。
她原本气息奄奄,此刻却是目光灼灼。
“外祖母……”秦雨缨替她拉了拉被褥,“您快躺下吧,莫要再着凉了。”
牧老夫人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目光变得清醒而狐疑:“你手中既有雪狐,又有那两册医书?”
“是,或许是运气使然……”秦雨缨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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