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色薄唇勾起的笑意微凝,眸中是一抹意味深长:“你居然没有起疑?”
秦雨缨微微一怔,诧异之际,隐约明白了几分:“你是说……”
“这整件事,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他道。
正因他与薛老将军师徒情深,且薛老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足以号令骊国的半数将士,所以皇帝才一直与他心有提防。
而今二人“恩断义绝”,皇帝自是不会再有顾虑。
闻言,秦雨缨脸色由阴转晴,又晴转更阴:“你故意骗我?”
一旁的杜青看得有些胆战心惊,他只知王爷动怒时颇为可怖,却不晓得王妃娘娘发起脾气来也是这般可怕。
不妙,王爷这次只怕要挨揍。
陆泓琛赶在秦雨缨火冒三丈之前,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是本王的错,不该没有事先告诉你……”
秦雨缨哼了一声——现在认错,迟了!
亏得她一路上忧心忡忡,绞尽脑汁想缓和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哪晓得,一切居然只是一场戏?
“王妃娘娘息怒,薛老将军来得突然,说皇帝有意将王爷贬黜到辽城,收归辽城的所有兵马,扩充御林军,所以王爷才……”杜青在旁解释。
贬黜?
也就是说,皇帝嫌免了陆泓琛的权职不够,还要让他离开京城,去到那瘟疫横行之处?
秦雨缨柳眉一蹙:“简直得寸进尺!”
“若非如此,薛老将军也不会急急来找王爷商量对策了。”杜青继续说道。
秦雨缨听得冷静下来,问:“这就是你们商量出的对策?”
“权宜之计而已,尚不知是否有用。”陆泓琛答。
“当然有用,”秦雨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连我都被你蒙骗了,旁人自然不在话下。”
要是事先告诉她,她的反应定不如方才那般真切。
不得不说,陆泓琛的主意还挺多,居然连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
“下次再敢叫人骗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想着想着,她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
“是属下的错,人是属下派去的。”杜青主动扛下这一罪名。
原以为以王妃娘娘的聪慧,定能识破这只是一计,却不料王妃娘娘竟一点也没怀疑。
好在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好的。
至少,以王妃娘娘此刻的反应来看,先前绸缎庄子里的那一幕,一定足以骗过众人。
又过了两日,朝中果然没传出要将陆泓琛罢黜的风声。
很快,暗卫送来密信,陆文霍已顺利抵达辽城,护送的药材完好无损。
此事动静极大,陆长鸣定是早已知情。
只不过,辽城是陆泓琛的封地,虽经历饥荒、瘟疫,但军营中的兵马,再虚弱也有一战之力,故而,陆长鸣手下的死士不敢胡来。
一场声势浩大的瘟疫,蔓延了数月,销声匿迹却只用了不到十天。
这次,驻扎的官员没再写折子,而是径直回了京城,队伍那叫一个浩浩荡荡。
辽城、南疆两地的百姓,皆视陆文霍为救命恩人,心知若非这位八王爷千里迢迢赶来送药,不知还会有多少死者,故而一行人一路上畅通无阻,怎连来到京城附近时,却忽然遇上了麻烦……
不多时,就有消息送到了七王府。
杜青低头禀告时,额角青筋暴起,显然难掩愤然:“启禀王爷、王妃娘娘,有伙人将八王爷等人拦在了城门外四十里处,说他们是从瘟疫之地回来的,不能径直入京,否则会传染无辜百姓。”
秦雨缨听得蹙眉。
一场瘟疫好不容易平息,京城百姓不对陆文霍一干人心怀感激也就罢了,竟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加以阻拦?
瘟疫虽远在辽城、南疆,但大批难民已涌入京城。
京城大是大,可一时半会儿也容纳不下如此多的难民,而今连永安街上都变得混乱不堪,时不时有吃不饱、穿不暖的难民为求果腹做出有违律例之事,轻则小偷小摸,重则谋财害命……
而今终于有了转机,按理说应普天同庆才是,却不知为何会生此变故。
在此之前,京城没有戒严,想要进京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由看守城门的御林军检查一番口鼻即可。
口鼻中没有血腥,即是未患瘟疫,如此,交出路引便可通行。
怎么一遇上陆文霍一行人,这规矩就行不通了?
秦雨缨心觉不对,打算亲自去瞧瞧。
皇帝早先就已下旨,责令陆泓琛不得出京,哪怕只去往京城外四十里处,也会被安上抗旨不尊的罪名。
一旦抗旨不尊,皇帝定会将一腔怒火全发泄在他身上。
毕竟陆文霍如此不遮不掩地回京,摆明是想将皇帝一军,赌的是皇帝不敢有违民心,将他斩首于城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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