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早了,让雨瑞进来替我梳妆吧。”她道。
原来是未曾梳妆的缘故……
陆泓琛恍然大悟,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眉笔:“不如,本王来替你描眉?”
五指执笔,擫、押、钩、格、抵,俨然是执狼毫写书法的手势。
秦雨缨看得忍俊不禁,心中的阴霾倏忽间散去了不少:“怎么突然想要为我画眉?”
“几生几世的老夫老妻,似乎什么都已做过,唯有这眉,还从未替你描过。”他道。
半是因为如此,半是想要逗她开心。
醒来时,他从未见过她那般惶恐的模样,看着那无助的眸光,心就仿佛被针狠狠刺了一下,说不出的疼。
疼到忍不住想将她狠狠揉在怀里,将她的害怕尽数掳去,不留下一分一毫。
这世间的阴险,他已见识得太多,种种麻烦都交给他来对付便是,他的王妃,只要每日开心便好,不必有任何的愁烦……
举手执笔,见那淡淡峨眉如新月,根本不必多加描绘。
陆泓琛生涩地画了几笔,两只眉一边浓、一边淡,秦雨缨对着铜镜,忍不住笑出了声。
陆泓琛放下笔,自己也觉颇为好笑。
“你这手艺,是注定做不了下人了。”秦雨缨调侃地从他手中接过眉笔,对着铜镜添了几笔。
稍稍搽了些胭脂,略显苍白的面色总算红润了几分。
唇用绛色一点,如同映日。
这妆极淡,果真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穿上翠烟襦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清丽得令人挪不开目光。
在门外候着的杜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忽觉后背一凉,转目一瞧,正对上了陆泓琛凛冽的视线。
他连忙垂下了头。
临走前,马车上忽然飘出一句:“杜青,本王记得你已快到而立之年,为何还不娶亲?”
“这……”杜青结舌。
他当上副将的那一日,就已立誓,此生不婚不娶,为骊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天地良心,这事王爷不是早已知道了吗?
马车中,秦雨缨听得没好气,忍住将身边这醋坛子一脚踢飞的冲动:“你真连杜大胡子的醋也要吃?”
“杜大胡子?”陆泓琛眸光一变,“王妃为何从未这么叫过本王?”
秦雨缨实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又没胡子!”
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拌嘴,杜青心中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王爷不会不了解此行的危险,有心思与王妃娘娘拌嘴,便说明心中早有准备,此番入宫,必定万事无忧……
不多时,马车行至了宫门口。
陆泓琛与秦雨缨皆下了车,跟在二人身后的,是个在秦雨缨看来有些面生的小厮。
把守宫门的将士仔细替三人搜过身,方肯放行。
秦雨缨记得,梦中也是如此。
皇帝胆小如斯,哪怕有十余万御林军把守皇宫,也依旧害怕她与陆泓琛会带兵刃行刺,说来还真是可笑。
殊不知陆泓琛的兵刃,旁人哪里看得见、摸得着?
他叫皇帝三更死,谁又敢留皇帝到五更呢。
有陆泓琛在身旁,秦雨缨心中无比安稳,心道噩梦终究只是噩梦,成不了真。
来到太后寝宫时,皇后果然也在,身旁有皇后作陪,二人正在饮茶,饮的是南疆进贡来的新茶。
许久不见,太后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分。
“七王妃,你今个儿怎么舍得入宫来看哀家了?”她问。
她这头风病一日比一日严重,巴不得秦雨缨每日都能在身边伺候着,随时针灸才好。
可毕竟与秦雨缨间隙颇多,叫她低声下气请秦雨缨过来看诊,还真是拉不下这个脸……
“雨缨早想入宫来见母后,因俗事缠身,一直未能脱身,今日是特地来向母后问安的。”陆泓琛道。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来人呐,快赐座。”太后并未横挑鼻子竖挑眼,而是笑得一脸和蔼可亲。
不晓得的,还道她对秦雨缨有多疼爱。
太监很快搬来了座椅,陆泓琛却并未落座:“儿臣还有要事要同皇兄商议,就不陪母后了。”
“你这孩子,怎么刚来就又要走……”太后嗔怪。
“七王爷口中的要事,必定关乎戎疆战乱、骊国安危,这等事情耽搁不得,您还是由着他去吧。”皇后在旁笑着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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