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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明仲夜抬头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唇角，“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又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天，心里真的很高兴。”

“哦。”温澜顿了顿，“明天……你要是没什么其它想法的话，我们也可以继续在海滩上散散步、玩玩水。”

“嗯，好啊。”明仲夜点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温澜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坐下了。明仲夜顺手便从他手里把毛巾抽了过来，然后替他擦起头发来。

“其实明天不出门，就在房间里呆着，我们并排坐飘窗上，看看海景、晒晒太阳也可以。”边替他擦着头发，明仲夜突然间开口道，“这样，你可以靠得离我更近一点。也不用时时刻刻想着要避人耳目，觉得干什么都不太自在了。”

温澜听了这话，条件反射般抬眼看了明仲夜一眼——明仲夜此刻的神色倒是很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丝毫没觉得不快的样子。这事实，反倒让他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不知道漫上些什么滋味。

“对了，澜，今天好像走了不少路。你累不累？”替他擦完头发，明仲夜放下毛巾，忽然问他道，“腿酸吗？”

“呃？”温澜仰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好像还好？”

“那就是有点了。”明仲夜肯定地下了结论，随即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抬手提议道，“要不要让我给你按摩试试看，放松下腿部肌肉？”

“啊？”完全不知道对方怎么能突然想到这个点子的温澜一时有些无措，“按摩？”

“对缓解身体疲劳很有效果的。让我试试吧。”明仲夜跃跃欲试，伸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你先躺下来。”

温澜犹豫了一下，直觉这似乎不是个好主意——然而，一如既往地，最后他还是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缓缓点了点头，然后在对方的示意下半躺了下来。

……着实是很微妙。

虽然明仲夜的手法居然相当地专业、简直出乎温澜最开始的意料，但被对方那双修长漂亮的手一寸一寸揉按过腿脚，皮肤上无法忽视的温暖触感、神经上传来的力道感觉还是让温澜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澜，你可以再放松一点，不用这么紧张。”明仲夜看着他下意识绷紧的身体，中肯地建议道，又用灵活有力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他小腿靠足踝处的肌肉，“把身体交给我就好。”

“明。”温澜简直拿这人没办法——尽力放松地让对方动作吧，那人的手指偏偏又好像不是那么老实似的，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道，都仿佛越过了“舒适”的界限，总是弄得他不自觉就想蜷缩起身体逃开、甚至忍不住要发出些声音来；但就此拒绝、不让明仲夜继续吧，又好像显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而且看明仲夜那一脸神情，好像真的是挺认真地在替他推拿按摩……

“嗯？”听着他喉间溢出的声音，明仲夜询问似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在哪学过这门手艺吗？”温澜没法完全控制和隐藏好自己身体的反应，只好想办法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半天才勉强找了个能聊的话题出来，“你的动作……好像还挺专业。”

“算是吧，某个程序卖出去交易来的额外报酬。不过虽然学了好久，之前也没地方实操。”明仲夜笑吟吟地看着他，“除了当初跟着印度师傅学的那个时候，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推拿。澜，有什么感想吗？舒不舒服？”

“……那我还真是很荣幸。”刚刚说完这句话，被对方骤然按在脚心酥痒处、倒抽一口凉气的温澜猛地抓住了身旁的被单，总算是勉强压下了身体本能想要闪躲乃至差点反踹回去的反应。

“呃，弄疼你了吗？”看他刚刚几乎忍不住嘶出声来的明仲夜赶忙停了手抱歉道，“忘了你平常锻炼不多，铺垫不足，那一下力道可能用得重了。我放轻点，疼了你就说？”

“……没事。”温澜深呼吸了一下，看着对方一脸温柔关切的神色，几乎想要完全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你继续。”

……这样的明仲夜简直要人命。

温澜半掩住脸色，边从指缝间看着那人认真专注替他揉按腿脚、捏揉足踝时的神色，边有些失神地想。

明明是这样不足为人道、甚至可能被某些高高在上者视为“贱业”的事情……那人却心甘情愿地想要为他做。

只是为了能让他更开心、更舒适一点。

从小到大……又有什么人，曾这样地对待过他？

等明仲夜好不容易按照“专业技法”折腾完全套流程，连自己都按出了一身薄汗，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温澜的足尖，笑着坐起来想要找温澜邀功时，却意外地发现，此刻睁开眼看向他的温澜，眼底有些湿漉漉的，仿佛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澜？难道我刚刚……又弄疼你了？”明仲夜担心地看着他。

温澜看着那双蓝盈盈的眼眸，沉默了一瞬间，忽然便直起身来，直接扯住了他的领口，然后狠狠地堵上了那人的唇，把他本来想问的那些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明仲夜显然愣了一秒——然后，那双蓝色的眼睛便弯了起来，仿佛一个计谋终于得逞的小孩，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宝贝儿。”

……孤梦飘零三十载，余生长醉倾海蓝。

温澜伸出双臂，缓慢却坚定地回抱住了眼前揽住他的人：如果传说中的“倾海蓝”真的存在，那么往后余生，他大概也真的愿意，在独属于他的幻梦中长醉不醒吧。

罅隙

第二日，两人起得很迟。

温澜睁眼的时候，明仲夜似乎已经醒了好一阵了，微微斜侧着身体，一双蓝色的眼睛正清明无波地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想吵醒他，还是单纯地在偷懒，这人居然没有像以往那般提前早起。

“早安，宝贝儿。”见他睁开眼望过来，明仲夜笑了笑，半撑起身体过来温柔地蹭了蹭他的唇角，露出一副慵懒而满足的神色，“时间过得好快。仿佛一眨眼就又过去了一天。”

“……嗯。”温澜应了一声。的确是很快。仿佛完全还没反应过来，难得的假期就已经过去一半了。和这人在一起的时光，似乎总是这样，水流一般，匆匆便从指间逝去，“早安，明。”

“说起来，澜，你有没有想过——”明仲夜开口说到这里时，突然就顿了顿，然后静静地看着他，“将来有一天，我们能像现在这样，长长久久地、一直生活在一起？”

当然想过。但是……

“明。”温澜稳住理智，抿了抿唇，与对方沉默地对视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勉强按下了种种起伏的心绪，转开了目光，尽量维持着平静的语气开了口，“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

“话是这么说……”明仲夜似乎有些不死心地接了半句，却还是突兀地自己止住了话头，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然后，看着神色不动的他，突然就有些泄气了一般，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重新平躺下了，转过脸去，“我知道的。抱歉。”

“……”

这个瞬间，温澜觉得自己或许才是应该道歉的那一个，又或许，他应该主动凑过去吻明仲夜，好好安慰对方一番——但这些，有任何实质上的作用吗？明仲夜真正想要的，他现在，还给不了。

一念及此，他心中骤然浮上一阵刺痛。这样万般清醒、却只能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让他生生止住了心底方才的冲动，就这么半自虐般地强迫自己屏息躺在原处，半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身侧人的呼吸绵长而清晰。一声声的吐、吸，气息近在咫尺，听在他耳里，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叹息般的沉重。

最后，他却也只是跟着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

他们其实都很清楚，按国内如今的情况，大概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太可能拿到合法的关系或证明，让他们得以正大光明地结合，牵手走在人前，作为被认可的伴侣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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