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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安乐公（第2页）
每一天，这个世界都会有着新的商机。
它意味着有人背井离乡，背起行囊去追寻更美好的地方。
也意味着，曾经驻足过的地方，留着那么多美好回忆的地方，注定将会有一天老去。
坐落在小镇中央的那座高大园府便是安居公的府邸。
安居公的住宅并不庞大奢华，浮夸艳俗，表面看上去与一般商贾之家别无二致。
可异域胡姬舞娘，世外奇珍异果，寻常人难得一见，甚至连走南闯北的老商贩都没听过的东西在这里仿佛稀疏平常。
每日如转轴流水一般向那座宅院呈贡，让镇里的其他人只能望洋兴叹，啧啧称奇。
安居公日饮美酒数坛，日需美人两位。
闲暇无事时，便在无名小镇里转悠，在各家酒楼，客栈，饭庄用餐，心情好时，随手一个赏赐便能让这家店铺几年不用开业。
他生来便不需担心家财输尽，美色掏空身体。
因为他本人还是西北第一响马绿林的刀把子，坐拥十万绿林好汉。
三十年前，一把开宣斧使的虎虎生风，年轻时的他，率群盗烧杀抢掠，打家劫舍，呼啸山林，用血拉拉的人头，挣得一份血腥的财富。
而今老来亦有数位精明能干的掌柜为他管理和投资他的那份庞大的资产。
就是有官家的人知道了他昔日那些龌龊事，也不敢去寻他的麻烦。
此刻，他正笑呵呵地坐在安居府邸的壮丽的会客厅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一个个银发如丝，眉头紧锁的安居乐掌柜依次上来给他报账。
听着一个个报上来的一年营收账目，安居公眼角的皱纹不再舒展，缓缓紧皱了几分，带着一种悚人的威严，开口缓声问道。
“今年可是要比去年足足少了十万两白银。”
平淡的话语里自有一种威压和质问。
底下的几十个老掌柜听闻此言，都连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答复道。
“回…回大爷，今年实在是情况所逼，那玉盘公的客栈今年可是抢了咱们不少生意。”
安居公一只手摩挲着手中的白玉酒杯，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楠木桌子，仰头冷哼一声，“谁给他的胆子，倒还敢和我抢生意。”
不过，安居公见这也并非孤例，沉默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他又用粗糙的手掌翻了翻手中的报账表，粗大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表，淡淡地说道：“老张，今年就你的生意最差，亏损最多。年纪大了，就差不多歇会儿吧。”
一个身着黑衣的肥胖老头从那些人中缓缓走出，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小人今日愿卸任掌柜一职，从最底层的店小二做起，往后必当兢兢业业，绝不会再让大爷您失望！”
见安居公沉默不语，只是支着头淡淡笑着看向他，那肥胖老头咬了咬牙，从旁边的年轻护卫手中要了一把好刀。
明晃晃的刀光一闪，左手手腕便齐根断去，血流如注。
他忍着剧痛，汗水从肥硕的脸庞顺着油脂滑下，强装镇定地说道：“这种情况若是还有下次，小人这条命就还给大人！”
安居公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这些掌柜的命都是他赐予的，当他不乐意时，自然便可以随时收回。
站在那胖老头身后的老掌柜们默默无言，但眼里都藏不住兔死狐悲的伤感。
而环立在周围的年轻护卫们却像是一块块冰冷的墓碑，不带一点情感波动，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血腥残酷的一幕。
直到安居公轻轻点了一下头，他们眼里的冷酷才像坚冰融化般消散。
他们如行云流水，轻盈地扶住那断去手腕的胖掌柜，又如幽灵般把这可怜的老人带了下去。
厅内的血迹迅速被其余几个年轻人抹去，除了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会客厅似乎又像刚才一样，一片安详。
这些行动无声无息，他们从很小的时候便已经被培养出了这样的默契，所以一句话都不用沟通，便已经配合着做完了一切事情。
安居公乐呵呵地低下头，扫了一眼其余掌柜的，像是对老张说，又像是对阶下一个个老掌柜说，他看着手中的账表淡笑道。
“老张，你给我当掌柜很久了，这一次亏损的事不怪你，但当初你可是立下只可盈利不可亏损的规矩的，如今既然你已付出了代价，那么这件事就此作罢。我到时自会去江南找玉盘来算这笔账。”
随后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散去。
会客厅里霎时变得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坐在高位上，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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