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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第1页）

&ldo;凡事总要作最坏的打算。算它是第一种情形，我倒也是个逢盘。&rdo;裘丰言略一踌躇，&ldo;老胡，你先说，是哪三种难处？&rdo;

&ldo;第一是俞家的交情。俞三婆婆实在厉害，如今这件&lso;湿布衫&rso;好象糊里糊涂套到我身上了，投鼠忌器，处处要顾着俞武成，这是最大的难处。&rdo;

&ldo;是的。&rdo;裘丰言深深点头，&ldo;又不光是俞家的交情，牵涉到松江漕帮，无论如何这份交情要保全。&rdo;

&ldo;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初步有这么个打算，倘或是第一种情形，至少

要想法让俞武成退出局外，哪面也不管。&ldo;

&ldo;你的意思是，如果赖汉英一定要蛮干，就是我们自己来对付？&rdo;

&ldo;对！我们要替俞武成找个理由，让那方面非许他抽身不可。&rdo;

&ldo;这容易想。难的是我们自己如何对付？&rdo;裘丰言说，&ldo;照我看到那时候，非请兵护运不可。&rdo;

&ldo;难就难在这里，目前请兵不容易，就请到了，绿营的那班大爷，也难伺候，开拔要钱，安营要钱，出队要钱，阵亡抚恤，得胜犒赏更要钱……&rdo;

&ldo;算了，算了！&rdo;裘丰言连连摇手：&ldo;此路不通！不必谈了。&rdo;

&ldo;那么谈第三种难处。譬如能够和平了结，他们的人或者撤回，或者遣散，我们当然要筹笔钱送过去。钱在其次，万一有人告我们一状，说我们&lso;通匪&rso;，这个罪名，不是好开玩笑的！&rdo;

裘丰言瞿然而惊，&ldo;我倒没有想到这一层。&rdo;他是那种做了噩梦而惊醒的欣慰：&ldo;亏得你想得深！&rdo;

在旁边半天不曾开口的刘不才，听得满腹忧烦，忍不住插了句口：&ldo;只听你们说难！莫非真的一筹莫展？&rdo;

&ldo;你倒说，有什么好办法？事情是真难！&rdo;裘丰言看着胡雪岩，&ldo;老胡，我看只有照我的办法，一了百了。&rdo;

他故意不说，留下时间好让人去猜。可是连胡雪岩那样的脑筋，亦不得不知难而退：&ldo;老裘，你说吧！看看你在死棋肚里出了什么仙着？&rdo;

&ldo;依我说，这票货色，拿它退掉！&rdo;他撇眷京腔说，&ldo;大爷不玩儿了！

看他们还有辙没有？&ldo;

&ldo;这，这叫什么话。&rdo;刘不才是跟他开惯玩笑的，便尖刻地讥嘲：&ldo;天气还没有热，你的主意倒有点馊了！&rdo;

&ldo;三爷，话不是这么说！出的主意能够出其不意，就是高着。

真的如此，叫他们自费心思一场空，倒也不错。不过，为了明哲保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妨这么办。现在，我们是在打开下，就决不能这么退缩。面子要紧！&ldo;

这个面子关乎胡雪岩的信誉，裘丰言的前程，还有王有龄的声望。非绷了起来不可。说来说去还是得照胡雪岩的办法，初步找个理由让俞武成脱身事外，第二步看情形再作道理。

&ldo;这个理由太容易找了！&rdo;裘丰言说：&ldo;俞武成是孝子，江湖上尽人皆知。如今者太太说不行，就叫不行！俞武成母命难违，不是很好的理由吗？&rdo;

胡雪岩还未及答言，只见又是四名马弁出现，随后便见俞少武陪着一个人进来，这个人的形象生得极其奇特，一张圆脸上眉眼鼻子凑得极近，年纪有六十了，一张瘪嘴缩了上去，越显得五官不分，令人忍不住好笑。

&ldo;老世叔，我替你引见一个人，是我大师兄杨凤毛。&rdo;

看杨凤毛年纪一大把，胡雪岩总当他是俞少武的父执辈，如今听说是&ldo;大师兄&rdo;，知是俞武成的&ldo;开山门了的徒弟，大概代师掌帮，是极有分量的人物，所以赶紧走上去拉着他的手说：&rdo;幸会，幸会！&ldo;

哪知杨凤毛年纪虽大，腰脚极其轻健，一面口中连称&ldo;不敢&rdo;，一面已跪了下去磕头。胡雪岩谦谢不遑，而杨凤毛&ldo;再接再励&rdo;，对裘丰言和刘不才都行了大礼。

&ldo;这是怎么说？&rdo;胡雪岩很不安地，&ldo;这样子客气，叫我们倒难说话了。&rdo;

&ldo;是我们三婆婆交代的，见了胡老爷跟胡老爷的令友，就跟见了师父一

样。&ldo;杨凤毛垂手说道：&rdo;胡老爷，三婆婆派我跟了你老到松江去。&ldo;接着张目四顾，显得很踟蹰似地。

胡雪岩懂得他的意思，江湖上最重秘密，有些话是连家人父子都不能相告的、虽然裘、刘在座共闻，决不会泄漏，不过&ldo;麻布筋多，光棍心多&rdo;，杨凤毛既然有所顾忌，不如单独密谈的好。

于是他招招手说：&ldo;杨兄，我们借一步说话！&rdo;

&ldo;告罪，告罪！&rdo;杨凤毛又向裘丰言、刘不才作了两个大揖，才跟着胡雪岩走到套间，地方大小，两个人就坐在床沿上说话。

&ldo;胡老爷！三婆婆跟我说，胡老爷虽在&lso;门槛&rso;外头，跟自己人一样，关照我说话不必叙客套，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我有句老实话，不晓得该不该说？&rdo;

这样招呼打在前头，可知那句&ldo;老实话&rdo;，不会怎么动听。只是胡雪岩不是那么喜欢听甜言蜜语的人，便点点头说：&ldo;没有关系！你尽管说好了。&rdo;

&ldo;我也打听过，胡老爷是了不起的人物。不过隔道门槛就象隔重山，有些事情，胡老爷怕没有经过。&rdo;杨凤毛略停一下又说：&ldo;江湖上的事，最好不沾上手，一沾上就象唱戏那样，出了上场门就不容你再缩回去了。&rdo;

&ldo;我知道。这出戏不容我不唱，哪怕台下唱倒彩，我也要把它唱完。&rdo;

&ldo;现在这出戏不容易唱，&lso;九更天带滚钉板&rso;！&rdo;杨凤毛满脸诚恳地说，&ldo;能不唱最好不唱。&rdo;

一听这话，胡雪岩起了戒心。俞武成想动那批洋枪，显然的，杨凤毛也是参预其事的一个，而且以他们的关系来说，必还是一个重要角色。虽然三婆婆极其漂亮，俞少武相当坦率，然而都算是局外人，只有眼前的这个杨凤毛，才是对自己此行成败，大有关系的人物，而照彼此的立场来说，是敌是友，还不分明，倒要好好应付。

因此，他很谨慎地答道：&ldo;多谢老兄的好意。事出无奈，不要说是&lso;九更天&rso;，就是&lso;游十殿&rso;我也只好去。不过，&lso;花花轿儿人抬人&rso;，承三婆婆看得起我，我唱这出戏，总要处处顾得到她老人家。&rdo;

这番表白，似软实硬，意思是不着三婆婆的面子，就要硬碰硬干个明白。

至于&ldo;花花轿儿人抬人&rdo;这句俗话是反着说：&ldo;我是如此尊敬三婆婆，莫非你们就好意思让我下不去？&rdo;

杨凤毛是俞武成最得力的帮手，见多识广，而且颇读过几句书，此来原是先要试探试探胡雪岩，看他是不是够分量、能经得起大风大浪的人？如果窝窝囊囊不中用，或者虽中用是个半吊子，便另有打算。现在试探下来，相当佩服，这才倾心相待。

&ldo;胡大叔！&rdo;他将称呼都改过了，&ldo;既然你老能体谅我们这方面，愿意担当，那么我就掏心窝子说实话。事情相当麻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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