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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第1页）

熬不下来又如何？胡雪岩心里在想，将来红杏出墙丢了自己的面子。这件事非同小可，必得好好想个办法。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说不算也不行，那就只有一条路好走。

对这一重姻缘，一直优柔寡断、访煌游移、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胡雪岩，恢复了他的明快果断的性格，&ldo;妙珠！&rdo;他用毫不含糊的语气说：&ldo;这些东西你自己先收起来，有机会我替你做点&lso;小货&rso;，是你的私房，我决不来动你，至于丢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你等我明天一走，就收拾收拾行李，我再来接你，我想把你摆在上海。&rdo;

到底有了个明确的了断！转弯抹角，终于逼出了他心里的话，妙珠大为

欣慰。但是，他还有个芙蓉在那里，又将作何处置？

&ldo;此刻在苏州的&lso;那一个&rso;呢？&rdo;

&ldo;你是说芙蓉？&rdo;胡雪岩毫不迟疑地答道：&ldo;我拿她摆在湖州。&rdo;

这就很容易明白了，他预备立三个&ldo;门口&rdo;，除了杭州在老家，上海、湖州各一处。上海是繁华之地，而且要做生意，就碍常住上海，比较上以自己的处境最优越。

妙珠苦心设计，做作得太久，这时候再也不愿掩饰她的真情，收好她的首饰箱往床里枕头边一放，随即便贴住他的身子坐下，两手环抱，抱住他的上半身，将脸偎依在他肩头，深深地吸着气，显得极其满足恬适似地。

三十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敲门，妙珠惊醒了问道：&ldo;是不是阿金？做啥？&rdo;

&ldo;是我。&rdo;阿金高声相答：&ldo;古老爷来了。说有要紧事情，要跟胡老爷说。&rdo;

于是妙珠推醒胡雪岩说知究竟。他披衣起床，开出门来，古应春歉然说道：&ldo;对不起！吵醒了你们的好梦。有个消息，非马上来告诉你不可。&rdo;

胡雪岩睡意犹在，定定神问道：&ldo;什么消息？不见得是好事吧？来，来，进来坐了谈。&rdo;

&ldo;不必！我直截了当说吧！五哥派了专人送信来，上海洋商那里，事情怕有变化，庞二那里的档手出了花样……&rdo;

&ldo;是那个性朱的吗？&rdo;胡雪岩打断他的话问。

&ldo;是的。就是那个外号&lso;猪八戒&rso;的朱观宗。&rdo;

&ldo;这个人我早已看出他难弄。&rdo;胡雪岩摇摇头，&ldo;你说，他出了什么花样？&rdo;

&ldo;五哥派来的那个人很能干，讲得很详细。是这么一回事……&rdo;

原来&ldo;猪八戒&rdo;野心勃勃，想借庞二的实力，在上海夷场上做江浙丝帮的头脑，因而对胡雪岩表面上&ldo;看东家的面子&rdo;，不能不敷衍，暗地里却是处心积虑要打倒胡雪岩。

自从古应春跟洋商的生意谈成功，由于事先有庞二的关照，猪八戒不能不跟着一起走。坏在胡雪岩不在上海，一时不能签约，而古应春又到了同里，造成可乘之隙。据尤五打听来的消息，猪八戒预备出卖胡雪岩，他已跟洋商接过头，劝洋商以他为交涉的对手，他也愿意订约保证，以后三年的丝，都归此洋商收买，而眼前的货色则愿以低于胡雪岩的价格，卖给洋商。

&ldo;这家伙是跟洋商这么说：你不必担心杀了价，胡某人不肯卖给你！你不知道他在实力，我知道，他是空架子，资本都是别处地方挪来的，本钱搁熬在那里，还要吃拆息，这把算盘怎么打得通？不要说杀了价，他还有钱可赚，就是没有钱赚，只要能保本，他已经求之不得。再说，新丝一上市，陈丝一定跌价，更卖不掉。&rdo;古应春越说越气，声音提得很高，象吵架似地：&ldo;你看，这个忘八蛋的猪八戒，是不是汉奸？&rdo;

&ldo;你不必生气。我自有治汉奸的法子。&rdo;胡雪岩好整以暇地喊道，&ldo;妙珠：你叫阿金先弄些点心来给古老爷呢。&rdo;

&ldo;不必，不必！我吃不下，气都气饱了。小爷叔，&rdo;古应春说，&ldo;我看只有一个法子，一面你或者请刘三爷，赶到南浔去一趟，请庞二出来说话，一面我赶回上海，联络散户对付猪八戒。&rdo;

&ldo;庞二是孙悟空，治猪八戒倒是一帖药。不过，还没有到要搬请齐天大圣出来的时候。&rdo;胡雪岩又说：&ldo;至于联络散户对付猪八戒，打狗要看主人面，庞二面上不好交代，&rdo;

&ldo;小爷叔！&rdo;古应春真的有点着急，&ldo;你处处请交情，爱面子，你不想想人家跟你不讲交情，不讲面子，&rdo;

胡雪岩想了想，笑了，&ldo;我已经有了法子。&rdo;他说，&ldo;猪八戒识相的，我们善罢干休，他如果不识相，那就真正是&lso;猪八戒照镜子&rso;，我要搞得他&lso;里外不是人&rso;。&rdo;

&ldo;好啊！小爷叔，你说！&rdo;

&ldo;不忙，不忙，先坐下来。&rdo;

等胡雪岩拖他进了&ldo;新房&rdo;，妙珠已经草草妆成，一夜之隔，身分不同，古应春笑嘻嘻地叫一声：&ldo;阿姨，恭喜，恭喜！&rdo;

&ldo;不敢当。&rdo;妙珠娇羞满面，&ldo;古老爷请坐，啥事体生气？听你喉咙好晌。&rdo;

&ldo;现在不气了。&rdo;胡雪岩接口说：&ldo;快弄点茶水来，我渴得要命。&rdo;

于是妙珠唤来阿金，一面伺候胡雪岩漱洗，一面张罗着招待客人。胡雪岩说&ldo;有了法子&rdo;是宽古应春的心的话，直到慢慢洗完了脸，才真的筹划出一个办法。

于是胡雪岩一面陪着古应春吃早点，一面授以对付&ldo;猪八戒&rdo;的秘计。

古应春心领神会，不断称是。等谈妥当，古应春即时动身，赶回上海，照计行事。

依照预定的步骤，他首先去看洋商，怡和洋行的大班吉伯特，那个原在东印度公司任职的英国人，极善于做作，一见古应春的面，首先表示惋惜，当初谈成交后，不曾先签下一张草约，于今接到欧洲的信息，丝价已跌，所以不能照原定的价格成交，他个人表示非常抱歉。又说：如果当初订下草约，则此刻照约行事，总公司明知亏本，亦无可奈何。怪来怪去怪古应春自己耽误。

&ldo;是的，草约不曾订，是我自误。不过，中国人做生意，讲究信义，话说出口，便跟书面契约一样有效。&rdo;古应春从容问道：&ldo;欧洲的丝价，是否已跌，我们无法求证。我只想问一问：你是不是仍旧愿意照原价买我们的丝？&rdo;

&ldo;抱歉！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rdo;吉伯特答道：&ldo;如果你愿意减价百分之十五，我们依旧可以交易。&rdo;

&ldo;不行！&rdo;古应春答：&ldo;你向任何一个中国商人买丝，都需要这个价钱。&rdo;

谈判决裂是在意中。古应春离开抬和洋行，立即赶到二马路一家同兴钱庄，取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存入&ldo;福记&rdo;这个户头。

&ldo;好的！&rdo;同兴的伙计说，&ldo;请你把折子给我。&rdo;

&ldo;没有折子。&rdo;古应春答道，&ldo;我们是裕记丝栈，跟福记有往来，收了我的款子，请你打一张收条给我。&rdo;

生意上往来，原有这种规矩，同兴钱庄便开出一张收据，写明&ldo;裕记丝栈交存福记名下银五千两整&rdo;，付与古应春。同时又通知了福记，有这样一笔款子存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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