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德上人哈哈一笑,学着顺德上人方才的口吻道:“什么尊贵不尊贵的?还不是与你老乞丐平起平坐?”
顺德上人也笑道:“怎么?与我平起平坐还嫌丢脸了不成?莫非你也想试试做个仙门门主的滋味?”
丰德上人似乎唬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休要胡说!休要胡说!万一让人听了去,岂不坏了我万仙殿的和谐大事!”
顺德上人指指地上的尸首,笑道:“说说有什么要紧?又不是说不得!再说这里又是你家,我尚且不怕,你怕什么?放心!院子周围没有旁人,就这么个不长眼的家伙,现如今也没有耳朵听、没有脑子记、没有嘴巴传了……”
丰德上人擦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心悸未平道:“你这个人也忒大胆!知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我二人乃是自小结识的师兄弟,虽说如今分道扬镳、各走一边,但至少还有个互不拆台的底线在;若要让别人听去了,少不得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不妥!实在不妥!”
顺德上人拿起手中的茶壶嘬了一口,不以为然道:“好好好!我不提便是!随口说说而已,也不知碰到你哪处大穴,竟让你惊成这样……你也太过小心了些!”
丰德上人郑重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是这种大事……算了算了,还是先说说你今天的来意吧?”
顺德上人斜眼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啊?”
丰德上人目中闪着精光,嘿嘿一笑:“你是出了名的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你说没事找我,我可不信!你就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顺德上人将手中的茶壶放下,坐直了身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揶揄的笑容:“听说你最近看了不少活春宫,老乞丐心里有些痒痒,也想过来凑个热闹,行不?”
丰德上人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很快平静下来,淡淡道:“你是从何而知?”
顺德上人又将那壶拿起来嘬一口,哂笑道:“知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丰德上人登时满脸悔色,摇头不止:“真没想到,我与那人的话竟让你听了去!也罢!既然你已猜到了,便一起瞧瞧吧!不过现在天色尚早,这一会儿有没有,我可说不准。”
顺德上人失笑道:“我只是说说罢了,你竟当了真!我一个老乞丐,没事来你这儿看人皇与那贱人共赴巫山作甚?”
丰德上人怒道:“那你来做什么?莫非是专程来消遣于我?”
顺德上人脸上笑意更浓:“我来瞧瞧是真的,却不是为了看那些妙景。纵是你自己,也不会为了多看几眼活春宫,便把这辛苦换来的宝物送去大明宫吧?”
“那你要看什么?”
一直嬉皮笑脸的顺德上人忽然严肃了起来,正色道:“我此次来,却是为了万仙殿的大事!”
丰德上人奇道:“什么大事?”
顺德上人往旁边的墙上指了指,奚落道:“别装了!你守着那宝贝,会不知道?”
丰德上人眼睛一眯,恼道:“别提了,每次去看都是那一出!再无一点新意!害得我已有好几日没去看了!唉,这番买卖我可是赔掉血本了!”
“未必未必!”顺德上人摇头道:“你可知道?那星图上所示的独角异兽与神秘人,又出现了!”
丰德上人惊到:“又出现了?在哪里?什么时候?可有人见到?”
“就在前几日。那人出现在夏、汾两州交界的黄河岸边,不知何故,突然自泄了一部分真元,闹出好大的动静。这两州刺史为了投人皇所好,都报了金龙出世的祥瑞。那李三郎虽说荒淫了些,却也是个极聪明之人,一面装模作样地祷告上天,一面秘密派人去查找真相。据当地住在岸边的民众所言,金龙出世后,便见一神秘人骑着一匹似马非马、似驴非驴的独角异兽往西边去了;因那异兽速度太快,又有晨雾阻碍,因此并没有人看清那人的相貌,只知道那异兽从头到脚都是黑色。李三郎得知此事,当下派了百骑司得力之人沿着这条线索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此人。想他心中定然明白:此事并非什么金龙出世,而是那神秘人所为;他如今日益衰老,又不舍得手中权柄,在这寻访异人、求仙问药之事上便愈发肯下功夫……”
丰德上人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顺德上人笑意盈盈道:“那神秘人神出鬼没、踪迹难觅,我等找了近一年也一无所获。朝廷办事则不同,只要李三郎一声令下,便有千万人帮我们一起寻找。只要探听到一点线索,我等便能抢在他们前面见到那人,到时是杀是请,便要看那人识相不识相了。”
丰德上人盯着顺德上人看了一会儿,谨慎道:“我且问你,此事你到底是如何得知的?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便别怪我不插手此事!”
顺德上人瞥一眼他,摇头叹道:“人若都像你活得这么小心,还有什么意思?”
丰德上人脸上不变,口中道:“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顺德上人无奈道:“没人打你那宝贝的主意!夏州刺史乃是宣文先生的弟子,这下你放心了吧?”
丰德上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应道:“既是这样,那便无妨!此事便着落在我身上了!如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就是。这份功劳,定缺不了你那半!”
顺德上人见他上道,不由得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破碗,将桌上的点心装得满满的,又揣回到怀中。也不打招呼,大步径直向厅外走去,一瞬间便不见了踪影,只在地上留下了几个淡淡的血红脚印。
丰德上人又独自静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往方才顺德上人所指的隔壁密室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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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泄真元?这是什么路数?”
密室中,一个年轻的声音忽然响起。
“应是施了什么大仙法吧?否则除非体内真元多到要爆,不然谁又会舍得自泄真元?”一个苍老些的声音答道。“嗯,想来是这样……不过保险起见,便麻烦您再跑一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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