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换药后的房里还弥漫着浓重的草药气息。仇落想了想,顺势走到里屋内将其余窗户也全数敞开。
她有意无意地用余光打量了床上的男人一眼。他此时敞着衣襟半躺在床上,用了几个枕头枕在后背。风风不知从哪给他弄来了本书,他正专注地翻着,对自己视而不见。
“殿下,奴婢来吧。”小云搁下茶水后揭帘而入,仇落即刻收回视线,道了句“无碍”就要往外头走去。
“等等。”男人忽道,仇落还没说话小云就率先开口:“公子怎能对殿下这般无礼。”
小云的眉头稍稍蹙了起来,视线从那男人面孔滑到他手上的书册,“此书又是从何而来?殿下可曾同意公子随意翻动屋里的书?”
男人这才抬眸,披散在肩上的发掩去了他下颚锐利的弧度,衬得他的轮廓似乎柔和了几分。他墨黑的眸子直直望着小云,冷冷淡淡,但始终不带锋芒。
小云还要为主子说话,见仇落往她这儿扫了一眼,只好顺从地闭上嘴巴。
“你先下去吧。”仇落道,“门也关上。”
“是。”小云又抬眸看了那男人一眼,咬了咬唇,这才不甘不愿地欠身退了出去。
仇落等听见关门声后才慢慢把头转了回来。她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站在榻前几步的地方。
“公子……有何事?”仇落尝试注视着男人问话,可在对上眼后还是决定错开视线看向窗外。
“公主殿下,在下今日听闻一事,不知是否属实。”男人合上书页,将书册放到手边。他的声线清冷、微沉,让人联想到北冰洋的冰川。仿佛暖阳照耀下冰山融化而成的冷水,涓涓流过尚未融化的冰块,徐徐流入深蓝海水之中。
真奇怪,怎么这种时候她忽是有些记不清燕北安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可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将脸转了回来,不温不冷地道:“公子尽管问,本公主可在此核实。”
“在下听说,府内最近喜事将近。”只此一句就让仇落身子微僵。仇落还未开口,又听他继续说:“在下还听说,这桩喜事是公主殿下的婚事。”
仇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一时不敢抬头看他。屋内沉寂一瞬,直到男人再次开口:
“在下甚至听说,公主殿下的驸马爷……”
他定定地看着她,俯身往前拉住她手臂使她看着自己。
“是我?”
仇落感觉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难以自控急速的心跳。她的呼吸渐促,那只还牢牢箍着自己的手掌正隔着衣服布料朝自己传递热源。
她在紧张什么?
像是和自己较劲起来,她强逼自己低头与他四目相接。
有什么不敢看的。有什么不敢面……
可男人沉静地注视着她,像毫无情感一般。
单向的气势汹汹又怎能促成剑拔弩张的画面。
仇落还未开口,他已经果断撒开了手。他重新靠到椅子上拿起了书,“看来这不是谣言。”
他这不以为然的态度让仇落有一瞬的挫败感。好像一场战争未开始就已被迫结束。
她莫名有些气急败坏,便想也不想问:“你没什么想说的?”
男人平静地翻页,“说什么?”
“不反对么?”仇落问。
“皇命难违。”男人泰然道。
仇落看着他的侧颜,心里好像膨胀后猛地缩到最小的皮球,瘪瘪地躺在地上后还任人踩踏挤压出最后一点空气。
她不自觉紧紧攒住身侧的衣角。她总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能让现在的她看起来没那么难堪。
“婚期何时?”男人突然问道,这句话好像给了仇落一个扳回一城的机会。
她收起所有情绪冷冷地看他一眼,“公子你自可听说去。”
语毕就粗暴地掀开珠帘步了出去。
成婚就成婚。
反正她不可能爱上这种男人。
男人听到略大的关门声后下意识看了一下,很快又把目光转到书本上的文字。
他抬手碰了碰其中一个字,“多余。”
此时空旷的空间响起一个严肃的男声:“主人,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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