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把脚伸入一双崭新的大红高跟鞋,然后她身体微微倾向一边。
她的红眼睫微微一颤,她盯着穿着长裙的奎因先生,她很不愉快地说:“我真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接待那些使节,他们十分无趣,充满了公事公办的腐烂气息!他们每次访问,除了给俄刻阿诺斯增加又一吨的基皮,没有其他效果!”
奎因平静指出:“他们还加强了俄刻阿诺斯与帝国的联系。还有,你不应该把打不了游戏的愤怒发泄在使节身上。”
茉莉闭了闭眼,她小声道:“帝都人这群蠢货!”
奎因耸了耸肩,他打开虚拟光屏对着茉莉道:“红灯区那个存在,还是没有线索。”
“我感觉太奇怪了。”茉莉说,“怎么会这么巧合呢,就在我们询问比克的时候,比克突然因为数据线故障进了IcU!他的两个小弟也逃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于是,我们不仅需要寻找一个没有踪迹的存在,还要负担一个黑帮小头目的医药费。”
“茉莉,比克有社会保障局的盖章,他的医药费不需要我们负担。”奎因提醒道。
“哦,是吗?那实在是太好了。”茉莉有点不以为然,她轻轻地说,“我们应该让机器人去搜查。”
奎因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把我们的责任转交给机器,并不意味我们就能摆脱责任。”
茉莉笑了起来,她的眼睫像是红蝴蝶扑闪。
唰的一声,车门打开,他们坐着的汽车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停下。水晶吊灯在夜色里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辉,犹如流水一样,这些光晕裹住了所有人。西装革履的客人们来来往往,或是举着酒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或是三三两两,言笑甚欢。室内恒温系统制造的温热气息从门窗吐出来,仿佛一只巨兽酣睡吐息。
茉莉迈着干脆利落的步伐,面上一改在车厢内的烦躁表情。茉莉挽着奎因的手,他们两人的长裙拖过红毯,显出漂亮凌厉的线条。
宫殿里热闹极了,茉莉都感觉自己的裙子在流汗。舰长、记者、官员、士兵、将军、比特文学作家、歌手、演员、经纪人、房地产销售商、执法官、裁判官、祭司、侍从、奴隶、书记员、历史学家等等,这些在背后操控俄刻阿诺斯经济与政治命脉的人,在这个下着细雨的夜晚,仿佛一只只大肠杆菌游走在长着红丝绒的地毯上。
这些人中有不少都认识茉莉,一个接着一个过来和茉莉交谈。他们最是会做人的,哪怕心里鄙视茉莉是一个靠着色相上位的婊子,言辞却是亲和厚道,仿佛是世界上最亲切的人。比起这些人,更多的人则是提防茉莉,仿佛遇到一个异族怪兽一样,他们生怕在茉莉面前露出一丝秘密。
茉莉对这些蠢货不厌其烦。她是一个心灵感应师。每一个心灵感应师都会赞同把人群密集处列为第一不喜欢的地方。人们太乱太嘈杂,简直是群魔乱舞。
现在,这些灵魂在她的耳边喋喋不休,他们的灵魂并不相通,思想无比混乱,仿佛地下水道的各种垃圾堆积在一起,心灵感应师通常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分辨谁“说了”什么,又“说了”什么内容。如果茉莉是一个心灵感应的初学者,她倒不至于那么厌烦,因为对于初学者,他们看到的只有“雾气”。
但她不是。
灵魂的想法,在她眼里,那么清楚。
一个身形微胖的官员过来,说着祝贺茉莉小姐近又升官,然后递上一张光卡。茉莉对他露出假笑,心里却是在吐槽,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钓我是想玩什么?接着,一位长相俊美的比特文学作家过来,高谈阔论那些已经被帝国毁灭的文明史诗,如同夸耀奴隶的骨头一样。茉莉听着耳朵起茧,心想:轻浮。又一位歌手过来,她的唱片最近很火爆,茉莉心想:靠着机器谱曲,也没有多少音乐天赋。
茉莉“无意”踩到了官员的皮鞋,官员面色瞬变,仿佛一头被去势的公猪。茉莉把酒杯递给作家,作家试图拒绝,但茉莉假笑,眼神放得很柔和,“为了阿瑞斯。”作家不得不一饮而尽,冰冷的酒水倒灌进他那毫无点墨的胃里。茉莉转身又抚摸歌手的手,她道:“给你多少钱,你愿意放弃你的音乐事业?”
歌手愣住,她变得愤怒:“不,我怎么可能会放弃我的音乐事业?它对我来说,就是生命!”
茉莉直直盯着她,语气又快又尖锐:“三百万够不够?不够是吗,那一个亿呢?一个亿也不够吗,我给你三个亿,你发通告说你不干了,你改行去当你机器人的经纪人,好嘛?很好,你答应了,第纳尔已经转到你的账户上,现在,经纪人小姐,我祝你前途似锦,为俄刻阿诺斯的经济人史再添一笔光辉!”
歌手,不,经纪人,她的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最终她笑了起来,热情地亲吻茉莉的手。
茉莉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侧头对着奎因轻声说:“你看,这些人都很无趣。”奎因点点头,他费了很大劲才没有当场笑出来。但他性情温和真诚,不至于刻薄别人。
奎因用眼神失意茉莉,看向门口,说:“那些‘无趣’的人来了。”
茉莉眯眼,看向那群穿着紫白相间的托加袍的祭司。
他们是来自帝都的使节。
茉莉嘴角微微扬起,她对着奎因说了她曾说过多次的话:“天底下,没有比祭司更古板无趣的人了。”她宁愿在一万人的大剧院看一场低俗混乱的萨梯剧,也不愿意和这些祭司相处半分钟。祭司很独特,灵魂有一种奇特的地方,让她难以听清楚他们的话。但显然,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顺心如意。
茉莉不仅要和这些帝都祭司相处半分钟以上,还要与他们进行一场重要的交谈。
奎因和茉莉一起携手,对着祭司微微鞠躬。为首的祭司阿尔文轻轻点头,伸出双手,这个动作意味他们是被接纳的。
阿尔文祭司一袭长袍,面容平和,棕色头发,年纪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他看茉莉和奎因,仿佛是在看年幼的学生。
茉莉表情喜悦,这喜悦中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虚假的,百分之一是感觉阿尔文祭司很好说话。无论如何,不是那些怀疑阿瑞斯阁下企图造反,蔑视俄刻阿诺斯的人就好了,茉莉心里说。如果阿瑞斯大人想要谋反,他早就会谋反了,怎么还会接受帝国使节一次次冰冷的试探呢?
接着,茉莉、奎因与使节们走了一遍官方流程,表达了阿瑞斯阁下对使节团的欢迎。宾主看起来都很满意,都很愉快。
然后,无关人士在宫殿里饮酒作乐(当然,那些人并不会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他们交流的可是牵动俄刻阿诺斯经济政治的大事,达成的交易每一笔都涉及亿万第纳尔)。
使节团中的大部分也留在宴会上,只有一个带兵的侍卫与阿尔文祭司一起走到廊道上。
茉莉与奎因也在廊道上。
机器人在四周看守巡查。
阿尔文祭司轻声道:“阿瑞斯阁下是否安好?”
茉莉道:“执政官大人很好。”
茉莉知道场面话到此结束了。
阿尔文祭司静静看着茉莉,他郑重地说:“这次使节团来访,有一件机密任务交付你们。威廉少将会辅佐你们。”祭司身边那个侍卫这是伸手,他掌心正静静躺着帝国少将徽章,徽章上面的金字塔显得壮观宏丽。
阿尔文祭司说:“这个任务来自德尔菲神庙的神谕,由帝都大祭司团祭司长亲自签署,朱庇特与朱诺神明共同见证,所有祭司一同盟誓,任务的成功与否涉及帝国存亡。”
“这个机密任务的内容只有祭司长、我、阿瑞斯阁下、你、奎因先生、威廉,只有这六个人知道。永远不会存在第七个人知道这个机密任务。”
茉莉脸色变了变,她嘴巴变得干涩。
阿尔文祭司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冷静下来。“特洛伊之战,深受陛下信赖的拉奥孔祭司在最后临阵倒戈,造成将士伤亡无数。他对帝国怀恨在心,意图谋反,系统监测到他就在俄刻阿诺斯。”阿尔文说。
过了良久,茉莉说:“任务是什么?”
阿尔文祭司静了静,他曾经和拉奥孔在一个“花园”长大。
他低低地说:“诛杀叛逆,处死他流亡的这些年里一切和他有关系的人。”看小说,630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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