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不敢当,不敢当!四者爷。&rdo;县衙门的官位,典史排列第四,所以通称&ldo;四老爷&rdo;。胡雪岩一面拱手还礼,一面说道:&ldo;现在我是一品老百姓了,你千万不要用这个称呼。&rdo;
&ldo;胡大人说哪里话,指日官复原职,仍旧戴红顶子。我现在改了称呼,
将来还要改回来,改来改去麻烦,倒不如一仍旧惯。&ldo;
&ldo;四老爷口才,越来越好了。请坐。&rdo;
揖客升炕,林子祥不肯上坐,甚至不肯坐炕床,谦让了好一会,才在下首坐下,胡雪岩坐在炕旁一张红木太师椅上相陪。
&ldo;今天德藩台已经跟我谈过了,说会派人来,四老爷有啥吩咐,我好交代他们照办。&rdo;
&ldo;不敢,不敢!上命差遣,身不由己,县大老爷交代,我们仁和县托胡大人的福,公益事情办得比钱塘县来得风光,叫我不可无礼。&rdo;林子祥紧接着说:&ldo;其实县大老爷是多交代的,我带人到府上来,同做客人一样,怎么好无礼!&rdo;
这话使得胡雪岩深感安慰。每年他捐出去&ldo;做好事&rdo;的款子不少,仁和县因为是&ldo;本乡本土&rdo;,捐款独多。如今听县官的话,可见好歹还是有人知道的。
&ldo;多谢县大老爷的美意。&rdo;胡雪岩说:&ldo;今年我出了事,现在所有的一切,等于都是公款,我也不敢随便再捐,心里也蛮难过的。&rdo;
&ldo;其实也无所谓,做好事嘛!&rdo;林子样说:&ldo;哪怕抚台晓得了,也不会说话的。&rdo;
&ldo;是,是!&rdo;胡雪岩不知如何回答。
&ldo;现在辰光还来得及。&rdo;林子祥说:&ldo;今年时世不好,又快过年了,县大老爷想多办几个粥厂,经费还没有着落。&rdo;
&ldo;好!我捐。&rdo;胡雪岩问:&ldo;你看要捐多少?&rdo;
&ldo;随便胡大人,捐一箱银子好了。&rdo;
胡雪岩只觉得&ldo;一箱银子&rdo;这句话说得很怪,同时一心以为县官索贿,却没有想到人家是暗示,可以公然抬一个箱子出去,箱子之中有夹带,如何转移,那是出了胡家大门的事。
&ldo;现银怕不多,我来凑几千两外国银行的票子。等一息,请四老爷回去。&rdo;
林子祥苦于不便明言,正在思索着如何点醒胡雪岩,只见胡家的听差进来说道:&ldo;仁和县的差人请四老爷说话。&rdo;
差人就在花厅外面,从玻璃窗中望得见。林子祥怕胡雪岩疑心他暗中弄鬼,为示坦诚,随即说道:&ldo;烦管家叫他进来说。&rdo;
这一进来反而坏事,原来乌先生拎着着一个皮包,想从侧门出去,不道林子祥带来的差人,已经守在那里,乌先生有些心虚,往后一缩,差人拦住盘问,虽知是胡家的客人,但那个皮包却大有可疑,所以特来请示,是否放行?
&ldo;当然放。&rdo;林子祥没有听清楚,大声说道:&ldo;胡大人的客人,为啥盘问?&rdo;
这官腔打得那差人大起反感,&ldo;请四老爷的示,&rdo;他问:&ldo;是不是带东西出去,也不必盘查。&rdo;
&ldo;带什么东西?&rdo;
&ldo;那位乌先生带了个大皮包,拎都拎不动。&rdo;
这一说,胡雪岩面子上挂不住,林子祥也发觉自己在无意中弄成一个僵局,只好继续打官腔:&ldo;你不会问一问是啥东西。&rdo;
&ldo;我问过了,那位乌先生结结巴巴说不出来。&rdo;
见此光景,胡雪岩暗暗叹气。他知道林子祥的本意是要表明他在他心目
中,尊敬丝毫不减,但形禁势恪,今非昔比,要帮他的忙,只有在暗中调护,林子祥将差人唤进来问话,便是一误,而开口便打官腔,更是大错特错,事到如今,再任令他们争辩下去,不仅于事无补,而且越来越僵,面子上会弄得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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