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么叫你什么呢?老杨?&rdo;
&ldo;是。王老爷如果不肯叫我名字,就叫老杨也可以。&rdo;
&ldo;老杨,我先问你,你家大人看了我的手本怎么说?&rdo;
&ldo;他很高兴,说:&rdo;此是故人。快请!快请!&lso;&ldo;
这一下,王有龄也很高兴了。&ldo;不错。&rdo;他顺口答道:&ldo;我们是世交。
多年不见,只怕名同人不同,所以一时不敢跟你说破。&ldo;
&ldo;怪不得!&rdo;杨承福的疑团算是打破了,&ldo;快请进去吧!&rdo;
说着,哈一哈腰,伸手肃客,然后在前引路,把王有龄带到一个小院子里。
这个小院子原是这里的老道习静之所,花木掩映中,一排三间平房,正中门媚上悬着块小小的匾,上快&ldo;鹤轩&rdo;二字。未进鹤轩,先有听差高唱通报:&ldo;王老爷到!&rdo;
接着棉门帘一掀,踏出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来,面白如玉,戴一顶珊瑚结子的黑缎小帽,穿一件半旧的青灰缎面的薄棉袍,极挺括的扎脚裤,白布袜,黑缎鞋,丰神潇洒,从头到脚都是家世清华的贵公子派头,怎么样也看不出是现任的二品大员。
骤看之下,王有龄倒有些不敢相认,反是何桂清先开口:&ldo;雪轩,一别二十年,想不到在这里重逢!&rdo;
声音是再熟悉不过的,所不同的是,当初叫&ldo;少爷&rdo;,现在叫&ldo;雪轩&rdo;。
这提醒了王有龄,身分真个判如云泥了!他不能再叫他&ldo;小清&rdo;,甚至也不能叫他&ldo;根云&rdo;,他还是从《爵秩全览》中发见他有了一个别号。&ldo;做此官行此礼&rdo;,少不得要叫他一声&ldo;何大人&rdo;!
&ldo;何大人!&rdo;王有龄一面叫,一面请了个安。
这时何桂清才有些局促,&ldo;不敢当,不敢当!&rdo;他亲手来扶&ldo;故人&rdo;,同时回头问杨承福:&ldo;王老爷可曾带跟班?&rdo;
问跟班实在是问衣包,如果带了跟班,那么一定知道主人必会请客人便衣相见,预先带着衣包好更换,杨承福懂得他的意思、很快地答道:&ldo;王老爷在客边,不曾带人来。&rdo;
&ldo;那快伺候王老爷换衣服!&rdo;河桂清说:&ldo;看我那件新做的皮袍子,合不合身?&rdo;
&ldo;是。&rdo;杨承福转脸向王有龄说,&ldo;王老爷请随我来。&rdo;
他把他引入东面一问客室,放下帘子走了出去。王有龄打量了一下,只见四壁字画都落着&ldo;根云&rdo;的款,虽是过境稍作勾留,依然有过一番布置。
何桂清的派头还真不小!二十年的工夫,真正是脱胎换骨了。
正在感慨万端时,杨承福已取了他主人的一件新皮袍,一件八成新的&ldo;卧龙袋&rdo;,来伺候王有龄更换。不过一天的工夫,由初交而成好友,由好友又变为身分绝不相类,相当于&ldo;老爷与听差&rdo;的关系,仅是这一番小小的人事沧桑,己令人感到世事万端,奇妙莫恻,足够寻味了。
&ldo;王老爷!&rdo;杨承福说,&ldo;这一身衣服很合适,回头你老就穿了回去。
这套袍褂,我正好送去还人家,也省了一番手脚。&ldo;
&ldo;真正承情之至!&rdo;王有龄握着他的手,心头所感到的温暖,比那件号称为&ldo;萝卜丝&rdo;的新羊裘为他身上所带来的温暖更多,&ldo;老杨,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感激你?&rdo;
&ldo;言重,言重!人生都是一个&lso;缘&rso;。&rdo;杨承福取过一面镜子来,&ldo;王老爷你照照看。昨日今朝大不同了。&rdo;
王有龄从镜子里发现自己,比穿着官服,又换了副样子,春风满面,喜气洋洋,如果留上两撇八字胡子,就是面团团富家翁的福相了。
照了一会镜子,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开心,却笑得无端,杨承福不免诧异。
&ldo;老杨!你说人生是个&lso;缘&rso;字,我说人生如戏。你看,&rdo;他指指身上,又指指刚折叠好的那套官服:&ldo;这些不都是&lso;行头&rso;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因为有&lso;缘&rso;才生出许多&lso;戏&rso;来。人生偶合,各凭机缘,其中没有道理好说。&rdo;
&ldo;王老爷的话不错,请吧!我们大人在等,你老好好把这出&lso;戏&rso;唱下来!&rdo;
&ldo;说得是。&rdo;王有龄深深点头。
心中存着个&ldo;唱戏&rdo;的念头,便没有什么忸怩和为难的感觉了。踱着方步,由杨承福领到西面何桂清的屋子里,进门一揖,从容说道:&ldo;多谢何大人厚赐。真是&lso;解衣衣我&rso;,感何可何桂清没有想到他是如此老练深沉,相当惊异,同时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一直在担心,怕王有龄在底下人面前泄了他的底细,照现在这样子看,看决不会有的事。
&ldo;嗳,你太客气了!你我何分彼此?&rdo;何桂清也很厚道,一上来就表明了不忘旧情的本心,&ldo;请炕上来坐,比较舒服些。&rdo;
炕几上已摆了八个高脚盆子,装着茶点水果,炕前一个雪白铜的火盆,发出哗哗剥剥煤炭的轻响。王有龄觉得这样的气氛,正宜于细谈叙旧,便欣然在下首落座。何桂清还要让他上坐,他一定不肯,也就算了。
当杨承福端来了盖碗茶,做主人的吩咐:&ldo;有客一概挡驾。王老爷是我从小的&lso;弟兄&rso;,二十年不见,我们要好好谈谈,叫他们不必在外面伺候。&rdo;
&ldo;是!&rdo;杨承福又说,&ldo;请大人的示,晚上有饭局……&rdo;
&ldo;我知道,回头再说。&rdo;
等底下人一回避,室中主客单独相处,反有不知从何说起之苦。而且何桂清也还有些窘态。王有龄一看这情形,只好口不择言他说了句:&ldo;二十年不见,想不到大人竟直上青云,&lso;同学少年真不贱&rso;!可喜可贺。&rdo;
话是不甚得体,但总算开了个头,何桂清紧接着摇摇手说:&ldo;雪轩!我们的称呼要改一改,在场面上,朝廷体制所关,不得不用官称,私底下你叫我&lso;根云&rso;好了。&rdo;
&ldo;是。&rdo;王有龄但然接受他的建议,&ldo;我倒还不知道你这个大号的由来。&rdo;
&ldo;是我自己取的。&lso;根云&rso;者,&lso;根基于云南&rso;,永不忘本耳。&rdo;
原来如此!王有龄心想:照他的解释,无非特意挂一块&ldo;云南人&rdo;的幌子,照此看来,他可能是&ldo;冒籍&rdo;中的举。这也下去管他,反正能&ldo;不忘本&rdo;
总是好的。
&ldo;我也听说,老太爷故世了。&rdo;何桂情又说,&ldo;其时亦正逢先君弃养,同在苫次,照礼不通吊问。&rdo;
他的所谓&ldo;先君&rdo;,王有龄从前管他叫&ldo;老何&rdo;。现在当然也要改口了:&ldo;我也失礼,竟不知老太爷下世。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你中举、点翰林。
不然……&ldo;
不然早就通音问了。王有龄不曾说出这句话来,何桂清心里却明白:他已听杨承福略略提过,知道他此行是为了上京加捐,是境况似乎并不怎么好,随即问道:&ldo;这几年一直在浙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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