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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于是他又想到陈世龙。看样子，阿珠并不讨厌他，只是她此刻一心要做&ldo;胡家的人&rdo;，不会想到陈世龙身上。倘或一方面慢慢让她疏远，一方面尽量让陈世龙跟她接近，两下一凑，这头姻缘就可以成功了。

这一成功，绝对是好事。阿珠的父母，必定喜欢这个女婿，他们小夫妻也必定心满意足，饮水思源，都是自己的功劳。别的不说，起码陈世龙就会死心塌地，帮自己好好做生意。

打定了主意，恬然入梦。第二天一早起身，盘算了一下，这天该办的大事有两件。第一件是王有龄要晋省述职，说过要约他一起同行，得去讨个回话。第二件是跟郁四去商量，哪里设法调一笔款子，把月底应解藩库的公款应付过去。

&ldo;你来得正好！&rdo;王有龄一见他便这样说：&ldo;我正要找你，有两件事跟你商量。先说一件，要你捐钱。&rdo;

这句话没头没脑，听不明白，但不管是捐什么，没有推辞的道理，所以他很豪爽地答道：&ldo;雪公说好了，捐多少？一句话。&rdo;

&ldo;是这样，我想给书院里加此&lso;膏火&rso;银子，你看如何？&rdo;

寒士多靠书院月课得奖的少数银子，名为夜来读书的&ldo;膏火&rdo;所需，实在是用来养家活口的。&ldo;这是好事！&rdo;胡雪岩也懂这些名堂，&ldo;我赞成！捐二百两够不够？&rdo;

&ldo;你出手倒真阔！&rdo;王有龄笑道，&ldo;你一共捐二百两银子。一百两书院膏火，另外一百两捐给育婴堂，让他们多置几亩田。&rdo;

&ldo;好，就这样。银子缴到哪里？&rdo;

&ldo;这不忙。我谈第二件。&rdo;王有龄又说，&ldo;本县的团练，已经谈妥当了。

现在局势越来越紧，保境安民，耽误不得，所以我马上要到省里去一趟，说停当了，好动手。预备明天就走，你来不来得及？&ldo;

&ldo;明天就走哪里来得及？&rdo;胡雪岩想了想答道：&ldo;最快也得三天以后，我才能动身。&rdo;

&ldo;那么，你一到省就来看我。还有件事，解省的公款怎么样了？上面问起来，我好有句话交代。&rdo;

这是个难题。王有龄不上省，延到月底缴没有关系，既已上省，藩司会问：怎么不顺便报解？这话在王有龄很难回答，自己要替他设想。

&ldo;讲是讲好了，月底解清。不过雪公不能空手上省。我看这样，&rdo;胡雪岩说：&ldo;雪公能不能缓三天，等我一起走？这三天工夫当中，我有雪公凑五万现款出来。这样子上省，面子也好看些。&rdo;

王有龄想了一下答道，&ldo;那也好！&rdo;

事情说定了，胡雪岩急于想去凑那五万现款，随即去找郁四，说明经过。

彼此休戚相关，而且郁四早就拍过胸脯，头寸调度，归他负责，所以一口答应，等临走那天，一定可以凑足。

于是胡雪岩回到大经，把黄仪和老张找来，说三天以后就要动身。问他们货色能不能都料理好，装船同走？

&ldo;来不及！&rdo;黄仪答道：&ldo;我今天一早，仔细算过了，总要五天。&rdo;

&ldo;今天七月初八，加五天就是十三，二十以前赶得到上海。&rdo;胡雪岩灵机一动，&ldo;我跟王老爷已经约好，不能失信，我们十一先走，你们随后来，我在杭州等。&rdo;接着，他又对老张说，&ldo;阿珠想到上海去玩一趟，就让她去好了。&rdo;

&ldo;好的！&rdo;老张深表同意，&ldo;阿珠这一向也辛苦，人都瘦了，让她到上海去逛一逛。&rdo;

&ldo;还有件事，&rdo;胡雪岩忽然有个灵感，&ldo;我们要做好事！&rdo;

黄仪和老张都一愣，不知道他何以爆出这么句话来，好事怎么做法？为谁做好事？

当然，胡雪岩会有解释：他是从王有龄那里得来的启示，&ldo;做生意第一要市面平静，平静才会兴旺，我们做好事，就是求市面平静。&rdo;他喜欢引用谚语，这时又很恰当地用了一句：&ldo;&lso;饥寒起盗心&rso;，吃亏的还是有钱的人，所以做生意赚了钱，要做好事。今年我们要发米票、施棉衣、舍棺材。&rdo;

&ldo;原来是这些好事！&rdo;黄仪答道，&ldo;那都是冬天，到年近岁逼才办，时候还早。&rdo;

&ldo;现在热天也有好事好做，秋老虎还厉害得很，施茶、施药都是很实惠的好事。&rdo;胡雪岩最有决断，而况似此小事，所以这样嘱咐：&ldo;老黄，说做就做！今天就办。&rdo;

黄仪深知他的脾气，做事要又快又好，钱上面很舍得。这就好办了！当天大经丝行门口便出现了一座木架子，上面两口可容一担水的茶缸，竹筒斜削，安上一个柄，当做茶杯，茶水中加上清火败毒的药料。另外门上一张簇新的梅红笺，写的是：&ldo;本行敬送辟瘟丹、诸葛行军散，请内洽索取。&rdo;

这一来大经丝行就热闹了，一下午就送掉了两百多瓶诸葛行军散，一百多包辟瘟丹，黄仪深以为患，到晚来向胡雪岩诉苦，一则怕难以为继，二则

伯讨药的人太多，影响生意。

&ldo;丝也收得差不多了，生意不会受大影响，讨药的人虽多。实在也花不了多少钱。第一天人多是一定的，过两天就好了，讨过的人，不好意思再来讨，再说，药又不是铜细，越多越好。不要紧！&rdo;

&ldo;我倒有个办法。&rdo;陈世龙接口说道：&ldo;我们送的药要定制，分量不必这么多。包装纸上要红字印明白：&rdo;大经丝行敬送&lso;。装诸葛行军散的小瓷瓶，也要现烧，把大经丝行印上去。&ldo;

&ldo;这要大动干戈，今年来不及，只好明年再说。&rdo;黄仪是不愿多找麻烦的语气。胡雪岩当时虽无表示，事后把陈世龙找了来说：&ldo;世龙，你的脑筋很好。说实话，施茶施药的用意，只有你懂，好事不会白做的，我是借此扬名，不过这话不好说出口，你倒猜到了，实在聪明。&rdo;

得了这番鼓励，陈世龙颇为兴奋，很诚恳地答道：&ldo;我跟胡先生也学了好多东西。&rdo;

&ldo;慢慢来！你只要跟我跟长了，包你有出息。现在，我再跟你说件事。这趟阿珠到杭州，你多照应照应她，她是伢儿脾气，喜欢热闹，船上没事，你多陪陪她。&rdo;

&ldo;我晓得了！&rdo;

晓得了？胡雪岩心想，未见得！话还要再点一两句。

&ldo;世龙！&rdo;他态度轻松地问道：&ldo;你倒说说看，我跟阿珠是怎么回事？&rdo;

这叫陈世龙怎么说？他笑一笑，露出雪白的一嘴牙齿，显得稚气可掬地。

&ldo;这有什么好碍口的？你尽管说。&rdo;

陈世龙逼得无法，只好说了：&ldo;胡先生不是很喜欢张小姐吗？外面都说，胡先生在湖州还要立一处公馆。&rdo;

&ldo;对！我在湖州倒想安个家，来来往往，起居饮食都方便。不过，我跟阿珠是干干净净的。&rdo;

这前后两截话，有些接不上榫头，陈世龙倒愣住了，&ldo;莫非胡先生另有打算？&rdo;他问。

&ldo;现在也还谈不到。等我下趟来再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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